衔玉睁开眼,眸中金色极快地褪去,转为沉沉的黑色,但仔细看,瞳孔最中间仍是暗金色的。只是他生得高,若不是这样面对面凑近看,很难看得出。
他侧身,以肘支额,那小鱼晃得更加厉害,“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衔玉吗。”
阮芽:“不知道。”但她已经准备好听他说了,两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腿翘起,高兴地拍了拍脚掌。
衔玉说:“我没有姓,也没有家人,这个名字是洞庭里的一只老乌龟给我起的,他是我们那片唯一识字的妖,活了几千年,特别有学问。
“我不是生来就是蛟,我一直记得一件事,其实我原本是一条鱼。大概一千多年前吧,我还只是一条鱼的时候,也不住在洞庭,我住在一片不知道名字的水塘里,身边有许多跟我一样的鱼,我们每天都在水里游来游去,找东西吃。”
他双眼放空,渐渐出了神,“我就记得,那池塘边上有一棵树,很粗很大,树冠几乎快覆盖了整片池塘,春天开白花,秋天叶子变红,不管是叶子还是花,掉下来都会被池塘里的鱼吃掉。我也跟着吃,吃了白花身子变白,吃了树叶身子变红。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也长得越来越大,有天跃出水面一瞧,发现那树竟然结了颗果子。那果子春天花谢后是青色的一小颗,一直挂到秋天,半年时间过去只长大一点点。我每天都看,又等了不知多少年,那果子终于快要成熟,圆圆的一个挂在树上,红色的,像个小灯笼。
“我每天都在树下张嘴接着,等到果子掉下来,我就直接把它吃掉。”
“然后呢?”阮芽着急地瞪大眼睛,“吃到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衔玉故意卖关子,“我想吃,别人也想吃,池塘里不知道有多少鱼虾鳖,每天都张嘴接着,就等着果子成熟掉进水里。”
阮芽心里为他着急死了,他不紧不慢道:“终于等到秋天,所有树叶都掉光了,只剩那颗红色的果子,风吹一下它就荡一下,却迟迟不掉下来。”
阮芽高高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衔玉见她那呆样便觉好笑,轻咳一声,猝不及防道:“终于,一阵大风刮来!”
她眼睛睁大两圈,衔玉遗憾:“没掉。”
她皱起小鼻子,衔玉紧接着:“又一阵大风!”
她又睁大眼睛,衔玉:“还是没掉。”
“衔玉!”阮芽生气了,爬起来锤他,衔玉哈哈大笑,握住她手腕把她按在胸口,“不逗你了,我接着讲。”
“那果子终于掉了,池塘里的水跟煮开了似的,鱼啊虾啊的,都在拼了命地往上跳。我不是最大的鱼,嘴当然也不是最大的,也没有挤进最中心的位置,那果子一掉下来,就被别的鱼吞走了,我连它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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