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做饭?宋清远身上还带着外面肃冷的寒气,进门看到他从桌头摆到桌尾的碟子,眉头轻轻拧了一下,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家政了。
他们之间刚刚模糊的距离感一下子变得界限分明,空气化作利刃,只要碰一下就能划破皮肤。
我程重安胸口痛得咬了一下嘴唇,相当无措而尴尬地在围裙上抹掉冰凉的水:对不起,你吃你带的吧,我自己解决这些。
宋清远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坐下吧,谢谢你。
把外带都倒进盘子里布菜,坐下之后才哑然失笑,宋清远面前最近的两道菜是白灼虾和冬笋,而程重安面前是松鼠鱼和红糖糍粑,虽说是各自爱吃的东西,却都不是他们自己霸占的。
在刻意疏离的情景下都不会忘记你最爱吃的菜色,这样的默契,需要拿漫长的时间和爱来熬。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两人和一猫一狗,于是各自夹菜,偶尔听到不远处烟火炸响的声音,窗户也被映得五颜六色,这样纷纷扰扰的热闹,通通与他们无关。
程重安提前倒了一瓶醇香的红酒在醒酒器里,饭桌上这样沉默,宋清远竟然也自顾喝了不少,饮到最后一杯时,他突然抬起酒杯在面前的瓷碟边上轻碰了一下,说:程重安,新年快乐。
顶灯柔化了宋清远的眼角眉梢,他在Alpha之中向来算不得英俊,可是胜在耐看,此时微微垂着睫,水一般的温和。
程重安疑心他喝醉了,可眼眶还是不争气地一酸,他举起杯子,小声说:新年快乐。
幸福到了什么地步呢,低头喝酒时,眼泪就毫无防备地落进去。
说来很怪,明明认识了这么久,这却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程重安做梦了。
梦里他是那只没有脚的鸟,他挣扎着飞啊飞,飞过一段风平浪静阳光普照的宁静沙滩,突然天地巨震,倾盆大雨兜头而下,狠狠将它砸进身下的巨涛之中,他的口鼻里迅速灌满了腥咸的海水,顷刻便要窒息。
他挣扎着用力挥了一下手臂,浑身湿汗地在床上醒来。
程重安脸上真的湿冷一片,他迟钝地转了转发热的眼珠,这才发现头顶的窗户没有关紧,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波纹的水光在天花板上闪烁流动,好像另一层梦境。
顿了几秒,他想起那个人,立刻下意识弹坐起来,觉得冷,可是没穿鞋子没披衣服就悄悄走出去。
宋清远的卧室门没有关严,程重安在外面站了一会,黑暗中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索性就任性一次,他想,等明天天亮,他们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抱着如此孤注一掷的心情,程重安伸手推开了那扇门,悄无声息地走到大床前面,赤着脚蹲下来。
宋清远呼吸匀净,侧身朝右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