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见状也停了下来, 目光静静地堆积在她的脸上。那双从来盛满骄矜的眸子里, 头一回露出迷惘之色。
橘林里贸然刮起一阵风, 林中枝叶窸窣作响, 李聿的心也跟着撼动了一瞬。
不知怎的,他突然将薛翦拉到自己跟前,复将双手锢在她肩上, 嗓音似揉了沙, 又闷又哑。
“薛翦,你不是很聪明吗?”
在城南能孤身一人将秦张两家小姐救出,面对嘉阳的把戏, 于御前更是从容自若。为何到了他这儿却是这般迟钝?
薛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窒了下,微显讶异地抬起头。
离得近了, 能闻到李聿身上清浅的香气,连呼吸都清晰可辨,脑海中却仍在细细掂量着他方才所言。
不稀罕做她的朋友么?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她就是再聪明,也拗不过他变脸的速度吧?
思及此, 薛翦的眼梢又揉进了几缕烟云,朦朦胧胧,甚至掺着一丝愠气。
李聿看出她眉宇间若有不豫之色,不自主地抬手覆了上去,往旁边轻轻一触,似欲为她捋平。
空中似乎有火苗呲裂的声音,二人皆是一顿。
相视半晌,李聿仿佛自觉失态,潦草松开她,移目道:“趁日头未落,再去那边看看吧。”
说着便向前去了两步,见薛翦没跟上,复转回身来等。
凉风扑面,缓缓掠过她的脸庞,她却只觉一阵阵微麻自眉梢传到身体,激起一片战栗。
随后便有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像一只温热的手,不停捣弄在她胸腔,不由垂下眸子掩去其中异色,哑声道:“回去吧。”
高成淮回到东宫后,将手里的文书搁置一旁,折过身来,问:“李家现下如何?”
梁安挪步上前道:“李尚书命府中看守的下人都散了,想是也没甚么可遮掩的。”
李知素来为官清正,断不可能在背后动什么手脚,自然是坦坦荡荡。可殿下亦未做过贪墨之事,何来私账一说?
也不知二殿下近来又招揽了什么愚不可及的门客,倒是通得一身无中生有的好本事啊。
高成淮听了这话,平静地颔了颔首,又接着吩咐:“我那弟弟恐怕不会就此收手,适当的时候,派人去帮他一把。”
二殿下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性,势必会再次寻机去探李府。倘若出了什么岔子,东宫自然乐见其成。
梁安含蓄地道了声是,垂首退了出去。
傍晚的天色尚存有半壁靛蓝,一抹云翳悬在其上,像是又要下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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