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从思绪中归拢时, 也不去管底下跪成一片的贴身宫女们,只神色阴晦地把玩着手上晶莹滑腻的东珠。
“这东珠,是他送我的。”李贵妃幽幽开口, 话音里似有哀怨之意。
平日里颇得李贵妃看重的莹儿便适时出声道:“娘娘, 这东珠成色极佳,可见国公爷也是极尊重娘娘您的。”
可预想之中的喜色却没爬上李贵妃的嘴角,她冷漠地瞥了一眼莹儿, 而后自嘲一笑道:“掌嘴。”
莹儿身子一抖,她不敢哭也不敢质问, 只跪在下首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自扇了起来,直到她双颊红肿不堪之时,才敢趴伏下来,哭道:“娘娘饶命。”
“本宫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尊重。”李贵妃这才缓缓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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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镇国公府内门庭若市,往来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只是来往之人脸上大多都携着一抹尴尬的笑容。
这镇国公也真是的,哪家勋贵氏族会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扶正?这着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若不是因着傅升手握实权的缘故, 他们连来镇国公府走个过场都不愿。
只是事已至此, 总得给镇国公傅升一些薄面,来往之人面上的尴尬笑意便又虚伪三分,“恭贺镇国公再获佳人。”
从安平侯嫡女到李贵妃的义妹, 再到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这傅升口味倒真有几分别致之处。
“同喜同喜,今夜我必要与你饮个痛快。”说话之人却是今日的新郎官傅升,只见他一身暗地红袍,面上端的是喜色洋洋。
若按照京城里续弦的规矩来说, 今日站在府外迎亲的人阖该是镇国公世子才是,可世子对这未来继母颇多微词,更是在大婚前忤逆了傅升,闹得一个被打的下不了床的局面。
镇国公又不愿让粗鄙的管家外出迎客,倒平白让新妇落了颜面。
日头正耀时,李贵妃的轿撵落在了镇国公府前那两头气势磅礴的石狮子旁。
轿撵之上挂着的白如意在行进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低声,令过往之人频频侧目。
以白玉缀轿,以女子之身过正堂,样样是奢靡放肆、离经叛道之事,再看那轿撵旁墨底竹纹的面白小厮,一瞧就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垂立于门廊旁的傅升便对这轿撵之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推算,自己布了五年的局,终于等来了她。
好容易才盼得一点扳倒她的蛛丝马迹,自己便得硬着心肠走下去,哪怕是闹得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他都要将这荒唐的婚事举办下去。
如今这世上,他唯独放不下的也不过是宏浚一人罢了,好在那孩子如今有了心悦之人,便是做个普通人安素一生也罢了。
来往宾客都盘亘在石狮子旁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猜测这轿撵里坐的是哪位天潢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