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听不到,他也可以想象到她的声音是有多么甜。
软软糯糯地好似刚刚出笼的水晶糕,还冒着暖暖的水蒸气,湿漉漉地便要融化在他的指尖了。
更何况,此时那小小白白的姑娘就跪在大床的床沿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满满地装着的都是他。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更是悄悄地勾了上来,轻轻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情谊缱绻地好似无声的邀请。
“啪!”
脑袋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裂了开去。
什么阴差阳错结成道侣;什么穿胸一剑,将他推落悬崖;什么他夺人所爱,棒打鸳鸯……
她明明喜欢的就是自己!
多日的不确定与忐忑在这刻倏然烟消云散。
记忆虽然依旧混乱,太阳穴始终突突跳动着,连带着全身肌肉脉搏都鼓胀着,似乎叫嚣着蓬勃的欲念,便要如火山爆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但是,赤红如血的血眸却是滑过一丝丝的清明。
——她叫他夫君了啊。
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真的是有他的!
上辈子他心有不甘,耗费无数心力,好不容易自那噬人的可怕深渊爬出,为的就是杀尽天下人,替自己报仇雪恨。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间早已污秽不堪,不若毁去一了百了。
可是,如今,他却诧异地发现,自己满心满眼的仇恨悄无声息地被人化去,留下的都是他心爱的小妻子的音容笑貌。
在禁地之中,她叫他小九。即使自己修为浅薄,也要拼命救治于他。
她是这般可爱单纯、心思纯净,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傻乎乎地还要为他开放最私人、最隐秘的识海,任他予取予求。
上辈子的云瓷是这样子的吗?!
霍书衍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思绪混乱,翻涌如海。
上辈子他循规蹈矩,奉父母之命,与高高在上的雪麓圣山云瓷小殿下皆为道侣。
云瓷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冷若冰霜,又艳若桃李。
可即使如此,也无法激起他半分兴趣。
在霍书衍的眼中,云瓷也与他一般,不过是被家族责任、父母期盼桎梏住的行尸走肉而已。
若说同命相连,少不得生出点爱意来。但霍书衍只觉得自己从小便是缺心少肺的怪物。
他的一腔情感,早已随着他的母亲那具被泡发了的尸体一同烟消云散,化作了乌有。
所以,即使被云瓷当胸一剑,又推落悬崖,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么多年耳聋眼瞎,倒是忘记了“人心叵测”这四个字。
魔尊,万魔至尊,自然狂妄至极,戾气深重,杀人如麻。
魔族之血在每一根血管之中翻涌咆哮,不将这污秽世界毁去,又如何可以荡平心中激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