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几乎未眠, 偏又起得早,为了预备晚上团圆宴,月宁需得同婆母商量帮持, 那两个小人也不消停,左一声母亲,又一声父亲的缠着他们,时而拿着兔灯疯跑,时而偷吃贡桌上的果子。
看着他俩的嬷嬷忙的脚不沾地,婆母齐氏这两年格外宽松,尤其眼见着孙儿孙女活泼懂事,儿子媳妇孝顺和睦,再者,嫁出去的两个女儿婆家从未苛责,她便觉得人生很是得意,心里高兴,对别人亦是格外宽容。
月宁正被孩子们缠着教写字帖,本是在长条案上,后来不知怎的,那俩小人相继趴在地上写起对仗来。
齐氏格外喜欢孙儿孙女,孙子深哥儿皮了些,平素里爱带着妹妹在院里窜跑,可皮肤约莫随了月宁,任他们在外头疯上一整日,都白嫩水灵。孙女荫姐儿性子与三郎一样,端庄稳重,很有主见,如今年纪小,却也隐约看出脾气秉性,比起深哥儿,可真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月宁,你去歇着,我与两个嬷嬷瞧他们便好。”齐氏弯着眉眼,摆手吩咐下人送来糕饼瓜果,又将温好的银耳羹亲手放在小盏上。
月宁道:“哪里会累着,母亲仔细身子,为了中秋宴,您忙前忙后半月多,最是应该休息的。”
齐氏知道说的是客套话,可她听着就是很受用。
人往往如此,你待我好些,我亦会用真心待你,怕就怕心里肠子拐弯太多,自以为聪明,实则都摸得透透还要各怀鬼胎。
月宁做母亲后,与苏氏很像,温婉贤淑,内敛安静,虽说不喜应酬,到底三郎喜欢,两人独处时候,也几乎没有红过脸。
齐氏从前还担心,三郎的性子冷,便是成婚后,恐也说不得那些孟浪之话,想是不会讨娘子欢心的,却没想,打从娶了月宁,他像是变了个人,什么甜言蜜语张口即来,有时候根本不避讳他们,唯恐旁人不知他如何宠妻。
齐氏与魏国公,苏氏与成国公的夫妻关系都很是和睦,耳濡目染中,李衍与孙成周自然就知道疼爱妻子,呵护孩子。
荫姐儿脸上沾了墨汁,胡乱抹了把,半边小脸花了,深哥儿哈哈笑起来,不算完,使坏的拿笔又给荫姐儿勾了几道,荫姐儿虽然沉稳,可到底是三岁多的孩子,两人很快急了眼,一人握着一支笔,朝着对方甩墨点子。
周遭的人无一幸免,衣裳上都沾了墨点,可他们两个不做罢,起来追着跑,追着洒。
月宁蹙了蹙眉,想去捉住深哥儿,可他跑的比兔子还快,故意绕着桌案跑,根本捉不住。
“深哥儿,快停下来,我真的生气了!”
月宁拉着荫姐儿,拿帕子给她去擦脸,糊的黑漆漆一片,白净的小脸花猫一样,月宁没法,只得与嬷嬷道:“劳您带她下去洗洗。”
深哥儿却不停,得意的跑去院子,跟猴儿一样窜到树上。
“母亲,你等我给你折枝金桂。”
说着,当着爬上去,伸手去探桂树上的花,他身量小,可趴着的树枝很细,月宁惊呼一声,似乎听见树枝断裂前的声音,正欲过去接他。
便见有道黑影比他更快,在深哥儿掉下来的前一刻,稳稳把他接在怀里。
“父亲。”深哥儿眉眼弯弯,揪着李衍的衣裳高兴的举起金桂枝子,“你看我给母亲折的花,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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