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帷帐四合,房中的熏香似乎燃尽,只余一股清甜的百合香气。
梳洗上妆时,前厅来报,说是李衍来了。
李衍站在花厅中,孙成周坐在左下手位,正掀开那一摞厚厚的礼单对照,边看边不喜的哼唧:“你倒是出手大方,想是用来补偿之前的过错。”
李衍不语,自知理亏,这份聘礼单子是他亲自添的,除去魏国公府该有的分量外,他这些年经营的铺子田产也都入了三成进去,可谓良心至极。
孙成周不太待见他,两人自幼一块儿长大,对方是什么习性,彼此都太过熟悉,正是因为当成了亲人,故而才会在李衍欺骗后,心生不满,而这份不满也不会遮遮掩掩,诸如孙成周,大多会让李衍明白知道自己的情绪和底线。
“能娶到阿宁,是我三生有幸。”
他身形瘦高,背对着月宁,看不见此时的神情,只是单从后脑勺看,便知是清风朗月的温和儒雅。
灵玉暗暗小声道:“姑娘,郎君真是在意你。”
月宁头疼,眼下还惦记昨夜的噩梦,那梦太过真实,犹如真的发生了一般,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以至于她闭上眼,就是裴淮阴晦诡异的笑,李衍受伤濒死的惨状。
她从未见过那个孩子,可梦里的孩子,以极其清晰的面容靠近自己,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小小的嘴巴,是她就算回避也没法否认的熟稔。
孙成周嗤了声,翻着礼单往案上随手一放,余光瞥见厅外穿着氅衣的月宁,不禁压低了声音与李衍道:“你若是敢欺负我妹妹,我绝饶不了你。”
李衍拱手作揖,认真道:“我若对不住阿宁,你便是取我性命,我也绝无二话。”
听他这般保证,孙成周便起身,来到门口拉着月宁的手腕,将人带进房来。
“手怎么这样凉,下回要多穿点衣裳。”孙成周摸了摸她的手,转头就去取了手炉,塞到她掌中抱着,“三郎拿来了礼单,你自己看看。”
月宁被那礼单的厚度下了一跳,忍不住与孙成周商量:“哥哥,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旁人她不清楚,只是当年淮南侯府办喜事的时候,长公主与淮南侯给顾家递去的礼单,厚度也只有桌上的一半。
故而李家这份聘礼,委实太重。
孙成周扫了眼李衍:“横竖咱们孙家给添上同样分量的嫁妆,不会让三郎吃亏。”
一箭双雕,在场人都明白孙成周话外之意。
晌午成国公府留李衍用了膳,后来他与孙成周下了两个多时辰的棋,最后得胜之际特意让子,孙成周赢得不光彩,也知道李衍是在给自己顺气,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送李衍出门时,再三询问叮嘱,李衍可是仔细想明白了,若反悔,还有机会。
李衍笑他,说是这辈子都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