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披着一件薄衫,内里只着单衣仰躺在软塌上,听见来人动静,只慵懒地斜了眼,便继续将目光落在手中案卷上。
裴淮拱手作揖,声音里夹着外面冰雪的凉气。
“陛下,二郎来迟,望陛下恕罪。”
新帝笑了笑,抬手让他坐在塌前圈椅上,宫婢端来南边上贡的蜜橘,蜜瓜,又捧来新煮的热茶,一并放在裴淮左手边小案上。
“私下无人时,你也不必如此拘礼。”
皇后又怀了身孕,如今正是胎稳之时,新帝从雍德宫出来,看了些许案卷,便得知裴二今夜下了渡口,正往宫城赶。
他把手里的案卷往前一掷,叹道:“这案子从父皇时候拖到现下,也该了结了。”
新帝做太子时,便是个温和寡淡的性子,若不是淮南侯府一路推着他往前走,恐早就数次被晋王拉下马来。
今夜他看的案录是早年间发生在京畿一带,江底沉尸案。
最初是由几个洗衣的仆妇发现,江面飘起来两具面目肿胀辨不清人脸的尸体,后来隔日便会浮上来几具,惊得刑部和大理寺双双着人前去打捞,又从民间请了捞尸队,这一打捞不要紧,足足发现三十四具尸体,有男有女,从验尸官那里得知,这些尸体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骨龄也只是二十左右。
偏附近一带没有报案的,这事蹊跷,足足压了数年。
前几日有了线索,新帝不放心旁人,便赶忙见裴淮召回京。
“这案子,牵扯到南衙将领,你仔细着查,若非必要,岳丈大人也不必惊动。”
“是。”裴淮收好案录,动了动喉咙,忽然起身来到新帝面前,在他错愕的注视下,猝不及防跪在地上。
“二郎,你这是作甚?”
新帝从榻上坐起来,伸手就要扶他。
裴淮不肯,固执跪着回话。
“恳请陛下为二郎赐婚。”
新帝愣了下,随即笑道:“咱们二郎是看中哪家姑娘?御史中丞家的还是左相嫡出?这两家都有意,着人到孤这里打探过口风,你若是...”
“陛下,二郎心里,只惦记一人。”
闻言,新帝敛了笑,他约莫知道是谁了,从前在东宫时,听太子妃说起过,裴淮得了个娇娇通房,整日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后来娶了大娘子,却是将人冷着,反而把那通房捧在手心,彻底养在了曲江别院。
后来裴淮与顾家姑娘和离,太子妃气的骂了他两天不止。
新帝咳了声:“你可掂量着说话。”
“陛下,二郎想娶成国公府嫡女,孙月宁。”
“你等等----”新帝蹙着眉,摆手问道:“孤记得你那通房,名字仿佛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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