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门外有走路声,抬眼,裴淮裹着浓黑的狐裘氅衣进门,他面色沉静,狭长的眼眸落在阿念身上,冰冷的表情有一瞬的温热。
解去氅衣,他走到长公主跟前作揖。
阿念看见他,便回头张着手要抱。
裴淮素来溺着他,这会儿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圆领织锦蟒服愈发衬的他冷凝如雪,威严肃穆,阿念许是也能觉察出他今日不大痛快,坐在他膝头玩了小半晌,这才识趣地爬下去,跟李嬷嬷和几个小厮在地上滚木珠玩。
“你父亲还在军营?”
长公主见他喝了整碗羊汤,似是许久没用膳了。
“父亲从军营直接去了陆家,刑部有个案子牵扯到北衙的高位统领,他去同陆伯伯了解内情。”
陆文山的父亲仍在刑部任尚书一职,前年做了祖父,时常抱着孙子到侯府与阿念玩耍,两个孩子甚是投缘,每回阿念都要跟着他回陆家去玩。
长公主和裴淮自是不会允许。
阿念的身子虽然大好,可从未离开过自己过夜,更别说要他住在旁人家中。
两人说了少顷家常,裴淮忽然问道:“苏州没来信?”
长公主愣了下,随即神色如常:“倒是没收到。”
说的是梅嫣然一家赴京上任的事。
梅嫣然的夫君今岁升了官,虽不大,却是个肥差,阖家要搬往京城住下,因为梅嫣然添了女儿,如今又怀上孩子,故而表舅来过信,特意与长公主交代了一番。
小半月的光景,梅嫣然与夫君抵达京城那日,天高云淡。
两人带着女儿一同递了拜帖登门,女儿还小,跟阿念差不多的年纪,阿念跟在长公主身后,看梅嫣然费力地被人搀着走上台阶,他张着小嘴,好奇地仰头问长公主:“祖母,她生病了吗?”
他小手指着梅嫣然的腹部,眼睛瞪得滚圆。
长公主揉揉他的脑袋,笑道:“那是有喜,不是生病,姨娘的肚肚里揣着娃娃,等再有两三个月,阿念就能见着了。”
阿念好奇地走过去,“姨娘,我能摸摸吗?”
梅嫣然笑:“那你要轻一点,好不好。”
阿念咧嘴点头:“好。”
他伸手,腹中孩子忽然动了下,吓得阿念一愣:“他不喜欢我。”
随后,阿念走到长公主身后,两只短短的小手抱住长公主的腿,蹭了蹭眼泪:“祖母,他不喜欢我。”
裴淮蹙眉,把他抱起来举到怀里,严肃道:“阿念乖,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祖母喜欢你,祖父喜欢你,父亲也喜欢你...”
“母亲不喜欢阿念。”阿念泪眼湿漉漉的,懵懂地看着裴淮。
话音刚落,房中就寂静下来。
裴淮没说话,脸上却不大好看。
冷飕飕的像是冰窟窿一样。
半晌,他把阿念摁进自己怀里。一字一句解释道:“她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会拼命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