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令牌是文帝登基后赏赐给她,先帝爷留下的六位长公主中,也只有永安长公主有此待遇。
她自然从未持令牌行特殊权利,今夜,是头一回。
颠簸到城郊时,已是半夜子时。
裴淮叩开大门,守门的内侍认得他,片刻不敢耽误,急匆匆小跑着去回禀寝殿中的内侍,他留在偏殿等候。
不多时,本已寂静下来的汤泉宫,陆续点上灯,而后文帝披着外衫,唤他进殿说话。
裴淮进门就跪下,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头求道:“望陛下恕罪,是我被孩子的病急昏了头,求陛下准陆奉御为我儿诊治。”
文帝皱着眉,语气中有些不悦:“为了个通房生的庶子,你半夜闯宫?”
裴淮放下孩子,随后咚的一声额头抢地,抬起脸来,可见额上已然泛红。
文帝惊了下,却不动声色地乜着他。
裴淮又要磕,文帝摆手,气道:“你抱着孩子起来回话。”
因着长公主的缘故,文帝待裴淮视若己出,故而对他与对待东宫太子一般,方才见他失魂落魄不成人样的时候,文帝心中是很不高兴的。
先前裴淮与顾家三娘子和离,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把他当做笑话来谈,可他偏不自知,还在顾三娘子大婚时,堂而皇之去送贺礼。
荒唐的厉害。
“陛下,我儿是我的命,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他去了。”他面色通红,胸口因为急速喘息而起伏不定,幽黑的目光灼灼地望向文帝,就像濒死之人做临终遗言。
文帝嗤了声,斜睨着他怀里的孩子,“你母亲若知道你说的这番胡话,怕是要打死你。”
他饮了口茶,给一旁侍奉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会意,悄悄下去寻陆奉御来。
裴淮绷着脸,低头看见阿念嘴唇愈发紫黑,心脏仿佛悬在半空之中,被人不断地凌迟,砍杀,他的手在抖,浑身都在发抖。
他低下头,喉咙咕噜出话:“阿念,活下来。”
阿念没有再睁眼,小人像是一捧热炭,烧的只剩下哼哼声。
陆奉御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没穿好,手里提着药箱,进门对文帝行了君臣礼后,便熟稔地来到阿念身边,掰开阿念的口唇,见他舌头尚好,牙龈也没损伤后,便塞上干净的帕子。
随即,他掰开阿念的眼睛,看了眼后吓了一大跳。
裴淮瞧出他的异常,心脏倏地仿若停了跳动,他苍白着脸,紧张不安地躬下身去,谁知双腿一软,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手抓住阿念的脚踝,面庞贴着塌沿久久没有抬起。
陆奉御施了针,又用了一剂猛药,做完后他吁了口气,起身朝裴淮解释:“微臣已穷毕生钻研,为小公子行针用药,若天亮时小公子醒来,那他便是又闯过一道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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