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苏氏身边,忽然双膝跪地,苏氏竟没来得及搀扶,便见她双手贴在地上,朝自己堪堪行了大礼。
“囡囡,你这是作甚?!”
月宁咬着唇,声音带着颤儿。
折枝悄悄退出房间,将门顺势掩上。
淡淡的熏香被激的猛一抖动,破开细细的烟雾,沿着紫铜雕鹤香炉一道道滑下高几。
“母亲,此人心思细腻,若要彻底打消他念头,还望母亲能帮女儿破釜沉舟。”
苏氏扶起她来,拧眉低声问道:“你是想激走他?”
散了宴席,主家派去得力的小厮,将裴淮留在前厅。
奉茶奉上糕点,又去添了香,几人躬身低头守在厅外。
不多时,苏氏便来了。
裴淮起身,拱手作揖,算是问好。
他已将母亲吩咐的贺礼送上,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扬州回京。
苏氏面色慈善,然开口后却叫他忍不住想走。
“二郎晌午去亭榭中醒酒了?”
裴淮目色沉沉,抿着嘴点了点头。
苏氏又道:“还道是囡囡看错人,原真的是二郎啊,”她眉眼间满含欣喜,似乎为着什么高兴的事,迫不及待又问:“听闻二郎如今尚未成婚,我家囡囡初初找回,本不打算太早将她许配人家,可晌午她与你一见钟情,私底下找到我便拉着我问东问西。
慈母心,虽唐突,但也望二郎谅解。”
裴淮喉间涌起恶心,遂拂袖起身,冷冷回到:“夫人怕是听错了,我在京中早就有妻,连孩子也有了。
若夫人再无旁事,二郎先行告辞。”
他语气冷淡,转身的时候脚步疾行,像是怕被赖上一般。
待拐过游廊,苏氏才缓缓叹了口气,心道:总算将这畜生送走了。
原定的是明日一早回京,裴淮却没敢等,连夜从码头登船,趁着夜色一路北上,天明时,已经出了扬州城。
消息传来,月宁绷紧的心弦终于松开,她坐在妆奁前,心不在焉地篦着头发,整宿噩梦,几乎彻夜无眠,眼底青扑扑的,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拿粉扑了扑,稍稍梳妆后,便去书案继续收尾。
韩山长布置的课业,今日便要上交,林林总总写了数日,又参考去岁春闱的各种卷录,当时事情错综复杂,她是亲历扬州,又亲耳听兵部尚书兼主理官严正说过其中曲折,故而了解的算是深刻。
她不敢往明处写,但凡牵扯到要员的地方都做了引荐,一篇文用了五页大纸,也看得出对待韩山长的诚心。
晨时去交了卷,韩山长并不在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