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每一处布置,不可谓不用心。
长公主却是越看越心惊,整个墨玉阁,已然不是从前的模样,虽说侯府底子厚实,却没有把通房搁置到如此高的惯例。
扭头,她掩着胸口坐下。
月宁自她进门后便一直福着身子,待长公主终于坐下,她觉得腰仿佛要断掉,站立的姿势便轻微晃了晃。
李嬷嬷道了声:“殿下,月宁还带着身子呢。”
长公主笑了下,抬手慢慢抚上唇角,动作依旧慢条斯理。
月宁约莫知道,长公主是要来训话的。她咬咬牙,不敢起身,小腿肚和腹部相继如同抽筋一般。
在她快要撑不住时,长公主悠悠道:“起来说话。”
月宁如释重负,后脊冒了层冷汗,眼角也有些痒,她擦了擦,复又温顺地站在堂中,低眉顺眼。
如从前又不似从前,长公主打量着她,总觉得那份乖巧里,似乎多了几许韧劲。
“今夜我是避着裴淮来的。”
意思,今晚的话,只你我二人知道。
“可着大夫瞧过身子,胎像如何?”
“回殿下,一切都好。”
长公主听出她话里的敷衍,审视的目光倏地瞥了过去。
“我听二郎说,转年三月是产期,到时恐怕还是得委屈你住在这儿。”
顾全大娘子颜面,毕竟正室都未有子嗣,通房先有了,跟直接上去打了人一巴掌无异于两样。
月宁嗯了声。
长公主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又道:“还有一事,我今日要同你讲明。”
“待孩子生下,你便不能留在京城了。”
月宁抬起眼眸,明亮的眼底晕出淡淡的浅光,长公主叹了声,不愿看她的眼睛,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为着裴淮的后宅做恶人。
风袭进窗户,碧色桁架上薄纱夏衫来回晃荡,月宁笼着广袖,慢慢跪立在长公主面前。
......
墨玉阁的膳食一向谨慎,饶是如此,在临出远门前,裴淮仍过来添了两个小厨,有做甜食的,有做京城面点的,调着花样伺候她日渐刁钻的胃。
月宁夜里睡不踏实,白日又吃的极少,月份逼近腊月里,她的身子越发疲惫倦怠,浑身的肉仿佛都长在小腹,原本白嫩如玉的小脸黯淡无光,如同熄灭的烛火,恹恹的不见光彩。
正是年尾大理寺最忙的时候,偏偏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晋王妃的妹妹柳芜柳二姑娘,于小年夜被发现沉尸枯井,据说下去打捞的人险些没命上来,柳二姑娘后脑被锤了个洞,至死眼睛都瞪得滚圆,手指如枯槁的树枝,佝偻着蜷曲起来,那人想悬绳将她拉上去,谁知甫一翻过身来,被吓得当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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