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呈瞥了江还的侧脸一眼,在这个角度,越发觉得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眼一眯,拉长了语调,故意去拍江还的肩膀:“干得漂亮,把杀人凶手和凶器都给我们送上门来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做个笔录,这案子就能结了。”
江还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那只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悬在了空中。
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似乎是想推眼镜,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没有眼镜,只好临时改为捏了捏鼻梁:“哪里,只不过是尽了公民的义务。而且,主要是小秦警官的功劳,要不是小秦警官,我的报案就被当成恶作剧报警电话处理了。”
秦一乐像个全靠自己一身正气撑着的气球,要瘪不瘪的,只有一丁点大,这会一听「小秦警官」四个字,就徒然打了鸡血,一下子鼓得像个热气球。
能飞的那种。
应呈却「呦」了一声,目光轻佻,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那只手不知尴尬,偏要往江还身上拍:“你还挺有文化,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了?我看你有手有脚还年轻气盛的,干什么不比当讨饭佬强?”
江还又往后一躲,沉默了一会,把头低的更低,半晌才缓缓吐出「黑户」两个字,随后又带着些卑微地说:“别碰我,身上脏。”
在这信息化大时代,打hei工都得抵押身份证,不是他不去找工作,而是没有身份的他实在寸步难行。
“流浪多久了,你家里人呢?我送你回家?”
江还的情绪仿佛是被一个坏掉的,滴水的水龙头控制着。水一滴一滴往下渗,止也止不住,他只好破罐破摔,用尽全力把这个水龙头往死里拧。
结果,应呈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突然冲垮了他最后的一丁点自制力,情绪宛如浪涛翻涌,无法遏制,他来不及转身,就被应呈捕捉到了那双晶亮晶亮闪着光的眼睛。像什么呢?像流星。应呈想……
他背过身去,用脏污的手背抹掉了眼泪。
秦一乐怔了一下,想起刚刚的民警大哥也曾说过会帮他找个救助站或者送他回家,那个时候,他也不至于感动到涕泗横流,只能下意识给他递了张纸巾,结结巴巴鼓起勇气:“没……没关系,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说到「我们警察」,秦一乐觉得他脚底真轻,轻得快飞起来了,如果不是身边应大队长的气场两米八,他可能也要感动到热泪盈眶。
——他天生紧张又木讷,胆小又沉默,但他还是对那身警服致以最崇高的向往。
江还没接,把眼泪蹭干净了才转过身,轻轻说了句谢谢。经过泪水洗礼,这张脸居然意外干净了一点。
应呈被他这一哭杀了个措手不及,沉默着看了他一眼,索性顺着秦一乐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觉悟不错,紧张什么,你队长我抓坏人又不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