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榕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忙音“嘟嘟”几声就自动挂断了。
打开手机上所有的社交软件,她看到挂在热搜上的话题,心里难免着急。
她从简菡那儿收拾好行李,回到了乔维桑的住所。
这天晚上,她窝在被子里刷完所有的阴谋论发言,甚至误打误撞看到了最后一次重大反转的直播贴。
但是那个帖子只过了叁分钟不到就再也刷新不出新内容了,乔榕重新点进去,页面显示“404error”。
幕后黑手的操作过于做贼心虚,乔榕手指长久停留在键盘上方,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累。
楼主的语气看起来像内部人员,开头段落和官方口吻一致,主要强调女明星之死的确是自杀,也的确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所导致。
然而到了后面,情况变得复杂扭曲,远远超出了乔榕的接受能力。
匿名lz:“……她家是做医疗器材的,半垄断性质,最不差的就是钱,本来如果一切正常,她这辈子可以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然而在她十六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就是那件事让她脑子出了毛病。”
匿名lz:“她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继母换了好几任,几个结婚了的长兄也是状况不断,私底下闹出来不少丑事,全都砸钱压下去了,之前有记者抱着一战成名的心态搜集丑闻,被发现后至今下落不明,现在再没人敢招惹这家人,那几个人渣更是猖狂得无法无天。”
匿名lz:“她是她家里的一个异类,长这么大恋爱都没谈过,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很正常,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并非她不想恋爱,而是她的二哥不许她恋爱。“
匿名lz:“为什么不许谈恋爱呢?家教严格?可是她的二哥就是个脏透了的人渣神经病,可见家教这玩意儿在她家不存在。”
匿名lz:“我见过的脏污事体有不少称得上惊世骇俗的,可是没一件能像她二哥做出来的那样,让我一直恶心到现在。”
匿名lz:“那个禽兽在她十六岁的时候qj了她,还不要X脸地说自己爱她。”
匿名lz:“但是事情的恶心程度远不止这样,那个人渣自那之后没两年就结了婚,结婚之后照旧控制着她,对她精神洗脑,把她驯养成自己的宠物,强迫她供自己和其他一些变态烂人**。”
**是被网站自动识别出来加以屏蔽的涉黄词汇,乔榕不用想就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
匿名lz:“两个月前她二嫂子查出怀孕,她和她二哥大闹一场,终于想清楚了打算逃离,走前给她二哥投了毒,可是毒药误打误撞被她二嫂喝下,孩子因此没了,大人也被折腾得够呛,那个人渣却还活得好好的。”
匿名lz: “她选择自杀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这些过程全都被她写了在日记里,绝不是造谣,现在日记本就在警方手上,只等尘埃落定后有没有希望曝光出来。”
……
跟帖非常的火热,方才叁分钟不到,就已经有了上百条留言,乔榕看到了满眼的“神经病”,“乱伦恶心”,“这家人迟早被雷劈”,“楼主不会也是嫖客吧?”之类的话。
甚至有人觉得女方活该,种种侮辱性词汇不堪入目。
乔榕不热衷冲浪,从没见识过这种网络上的阴暗角落,此刻她看着眼前迟迟没有跳转的空白网页,仿佛面对着一道粉饰太平的干净白墙。
被阻隔的那一端是铺天盖地的谴责和诅咒。
乔榕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压制的某些情绪再次冒了出来。
她想要关掉网页,手指使不上劲,鼠标划来划去好几个来回才顺利关掉,然后她想再看看热点新闻,可是心不在焉,没多久就关上电脑,远远扔在一边。
此时已是深夜,洁白毛毯被台灯染上一层昏黄的光,乔榕侧躺在床上看着窗户方向,想起下定决心和乔维桑摊牌的那个晚上。
那时刚过盛夏,晚上温度有点儿低,但是哥哥躺在身边,什么都不盖也足够暖和。现在已是寒冬,屋里暖气充足,灯光仿佛也带着热乎劲,她却越睡越冷。
掌心和双脚在被子捂出了汗,摸上去仍是冰凉。
乔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闷闷地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不抱希望地给乔维桑发送了视频请求。
没多久,那边竟然接通了。
“榕榕?”
乔维桑的话音伴随着稍显嘈杂的背景音乐,乔榕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安定,揉了揉疲劳的双眼,逐渐看清那边正是灯红酒绿,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
她不知怎么有些上火,但连生气也提不起精神。
“哥哥,你看到网上那些谣言了吗?”
乔维桑侧耳听完,对不远处几个喝到烂醉的中年人打了个手势,起身朝包厢外面走。
光怪陆离的彩色霓虹没过多久变成了柔和的橘色光线,乔维桑在走廊尽头停下,柔声道:“看到了,不用你操心,早点睡觉去。”
乔榕见他把头靠在墙上,神情有些疲惫的样子,放轻了语气:“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都快担心死了。”
乔维桑抬手揉捏眉心:“白天在飞机上补觉,想着要回一个电话,后来又一直忙到现在,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乔榕听他说话都冒出了鼻音,忍不住道:“现在都这么晚了,总得想办法休息一下吧?”
“快散场了,你先睡。”
乔榕心里不太是滋味。她想起酒桌上有很多开封的酒瓶,乔维桑肯定喝了不少。
“这里是什么地方?”
乔维桑听到后似乎顿了一会,然后转过手机屏,让她看到窗外被灯火点亮的小巧园林:“一家请人吃饭的会所。”
就在此刻,旁边回廊交叉处过来一队披着厚外套的旗袍佳丽,叽叽喳喳地说话走近,乔榕眼尖地捕捉到她们腰间固定的号码牌。
乔榕:“.......”
乔维桑见她不说话,额前的碎发四面八方支棱着,可爱得很。
他一时看得认真,也没想着开口解释。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乔维桑听到那边问:“哥哥,你是不是在丰城?”
乔维桑没有掩饰:“嗯,下午刚到。”
乔维桑怕她想东想西,补充道:“酒店暂时被封锁了,这间会所是和酒店同期接下的项目,我暂时住在这里。”
乔榕只是“哦”。
她查过这儿的地图,在丰城近郊的一片山区,是国内极有名的度假胜地。出事的酒店位于山麓北端的乡镇,游客比较少,尚未全面商业化,仅有一座大型影视城和一处完工不久的高级疗养院。
出事的酒店是这边唯一的连锁大酒店,进组拍戏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独行游客基本都会在这儿落脚。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周边还藏着一家娱乐场所。
窗外刮过一阵风,院子里的紫竹丛簌簌作响,乔维桑迎风而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乔榕见他单穿着西装,蹙眉道:“怎么不多穿点?这是在山里,温度比缙安还低好几度。”
“可能有点感冒,以前也偶尔这样,过两天就好了。”乔维桑并不放在心上。
扬声器里的声音除了鼻音还有点沙哑。
乔榕仔细打量他的脸色,隐约看到他的耳廓泛红,雾气朦胧的眼里也有些红血丝。
哥哥的眼睛平时总是清澈透亮,即便睡眠不足,也很少见如此憔悴的样子。
倒是小时候有过屈指可数的几回,都是出现在南城罕见的降温季节。
十几度的温差威力巨大,小朋友得了感冒,不到一天传染给同桌,两个人的威力就足以霍霍全班,皮糙肉厚如乔维桑也难以抵挡流感的威力。
平时闹得鸡飞狗跳的小男孩窝在家里作葛优瘫,目光深沉地望着天花板,吃个饭还得要他妹拉他起来,呼吸的时候带出板蓝根和姜茶又苦又辣的气味。
乔榕怀疑这个人不是感冒,而是发烧了。
乔维桑再次催她早点去睡,不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担心。
他的语气很有把握,乔榕心里头多少安稳了点。
乔榕等他先挂断,继续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工作日历,打开订票软件买了往返丰城的机票。
正好周末,她去看看,说不定能帮忙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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