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道:“你的舞姿我又不是没见过,谦虚什么?”
同这位于夫人说话,是做不到生分见外的,她的每一句话递过来,仿佛已经同陈殊认识了多年一样,而且一点也不叫人反感。
有侍女过来,陈殊把大衣脱了交给她,说了声谢谢。一旁杜鹤龄的夫人朝陈殊走过来,她是极喜欢亮黄色,一身香云纱黄色礼服,陪着手上的大颗黄油砖石,看起来极春风得意的:“大忙人,几次约了你去打麻将的,你一次都不得空?”
陈殊端了杯香槟:“医院里有病人,我走不开嘛!都说杜太太家的客厅是极有意思的,下次一定去!”
杜太太身体不大好,三番两次往医院跑,倒是同陈殊混了个面熟。
杜太太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你呀,医院都把你拴住了。”那边蒲轻舟、杜鹤龄同李纵云,都是一身的浅灰色军装,说说笑笑从另一扇门进来了。
杜太太也拿了杯酒,晃了晃:“陈殊,不是我说你。李司令这样人才,你不看紧一点,难免被野花晃了眼睛的。”
陈殊听杜太太话里有话,问:“哪里来的野花?军营里连女人都没有呢?”
杜太太看陈殊什么都不晓得,道:“你呀,真是不上心。南京来的总统夫人的小妹妹,沈幼仪的,见天往李司令身边转。总统夫人的妹妹,舅舅又是财政部长,北平的女眷谁敢不卖她面子的。也只有我,看你傻乎乎的,多嘴一句。”
陈殊看着李纵云,见他手里竟然又点起了烟,心里不舒服,却还是笑着:“多谢你了,我每天泡在医院,的确是不晓得这件事!叫我看,这小姑娘嘛,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崇拜战争英雄。也就是年纪小,等大一点,就晓得分寸了。”
说着李纵云就朝这边走过来了,杜太太打趣:“真是新婚夫妻,一刻也离不得呢?”
李纵云笑:“是于夫人叫我两跳开场舞呢,总要先对对舞步。”
杜太太端着酒杯走开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一面又约陈殊:“说好了,下次的牌局,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陈殊笑着点头,只好同意了。李纵云见陈殊一脸为难,笑:“你就直说,自己不会打麻将不就行了。”
陈殊转过身子:“我又不是没说过,那得她肯信呐!真是的,不会打麻将是什么稀奇事情?我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读书了,哪里去学打麻将。”大庭广众,不好直接上手去拿李纵云手里的香烟,也是很久没在陈殊面前抽了,这时便也由着他了。
李纵云听了,打趣:“是,谁不知道李太太是做学问的,是教授。”
陈殊哼一声,纠正他:“目前还不是教授,只是去讲课。”又小声抱怨:“北大那样的风气,校长说了不全算的,要叫教授会讨论才行。”
李纵云‘喔’了一声:“看来,陈小姐还是满在乎身外之名的嘛!”
陈殊伸手去拧他手臂,问:“沈幼仪是谁啊?”
李纵云忙不迭服了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在北平来玩。总统夫人发了电报来,叫我照看照看,免得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