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奶奶嗯了一声,“估计就是这事儿,回家几个媳妇儿没鼻子没脸地奚落她,说她把一对银手镯送出去了,却没巴上发了财的女儿,一个老不死的老货,还当自己是家里的祖宗呢。哎,真是……多难听都能说出来。”
孙婆子有些诧异,“真的假的以前只听说她为人厉害,会算计人,村里没人敢得罪她的,几个媳妇儿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呢。现在她那儿媳妇儿真这样?本家的也不管管?”
邱大奶奶摇摇头,“嫂子,这样的事儿,你说怎么管?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再说了,哪家的媳妇儿和婆婆没点儿矛盾。要是去管他们,那几个伶牙俐齿的媳妇儿嘴巴一张,邻亲百家的谁不知道谁家那点事儿都也没那个脸皮。虽然说儿女不孝顺父母可以告官,可天底下有几个会去告自己儿女的父母?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他们人前对她还是挺不错,只背着人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叫我说,这当面人背后鬼,弄得大家都跟她们一伙儿,单只说苗婆子自己乖张为人坏,不讨人待见,这样的媳妇儿,可真真的是厉害呢。”
孙婆子探身往窗外看看,“小倾娘该回来了吧?”
邱大奶奶笑道:“回来了,方才在院子里收衣服呢。”
孙婆子把小倾往炕上一放,“妹子,帮我看下孩子,咱老姐妹儿喝盅儿。我让秀财他们准备饭。”
邱大奶奶哄着孩子笑呵呵道:“你去,我就为了这顿饭来的呢。”
孙婆子知道她的意思,转身出去找喜妹。
豆腐坊旁边的小厨房里,老孙头早已经摘菜割肉,张罗着忙活起来,没多一会儿,整办出两桌酒席。老孙头去叫了相好的几家男人婆娘来吃酒,算是女儿搬月子请的。
喜妹和谢重阳的媒也是邱大奶奶做的,她相信当日邱大奶奶也是为自己好。一个傻姑娘,被家人嫌弃,生路黯淡,如果能嫁个男人生个一儿半女,总归是有个依靠。当时谢重阳将死,谢婆子需要为儿子传递香火的媳妇儿,对她自然会比苗婆子好一些,事实也确实这样。
她坐在邱大奶奶下首处,敬了几盅酒。她见邱大奶奶几次欲言又止,心下便明白怎么回事,悄悄地道:“多谢婶子不辞辛苦,婶子既明事理又得人信服,不如再辛苦一番,代侄女去说合一番,苗家母亲由侄女来养下半生吧。让几位兄嫂不必担心,既不要他们出钱也不要出力,更不必忧心母亲会受半点委屈。”
邱大奶奶原本就想劝喜妹的,想让她放下成见照顾苗婆子。她也知道自己做这事儿吃力不讨好,可能让喜妹为难,还可能得罪人,可她跟苗婆子怎么也有点交情,看苗婆子老来那般凄惨,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