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殊偏过头去,眼尾那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砸在霜色绸衣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来。
那一滴沉沉的泪不止是砸在了谢云殊衣襟上,简直如同砸在了她心头。景曦刚想开口,喉咙里泛起一阵痒意,偏开头猛咳起来。
她咳的撕心裂肺,仿佛像要咳出血来,谢云殊纵然生气,此刻也慌了神,连忙去看,却见景曦停了咳嗽,撑起身来,将侧脸贴在谢云殊面颊上,轻声道:“本宫没有不相信你。”
谢云殊被她抱住,不敢用力挣扎,动弹不得。听景曦低声道:“本宫是不想让你担心,谁知你还是知道了——原本安排好了的,本宫吃些苦头,换父皇把睿王一事抹平遮掩过去,很划算。”
见谢云殊似乎还是不信,景曦连忙接着道:“你当本宫不要命吗,既然敢往宣政殿走那一趟,自然是心里有把握的。”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本宫没想到你会亲自去宣政殿。”
她贴的更紧,轻声道:“本宫如果不信你,你当自己能调动文绮宫里的暗卫吗——你如此生气,是不是因为你很担心本宫?”
景曦笑意盈盈:“本宫在你心里占的分量有多少?”
谢云殊不答,景曦也不烦躁,笑吟吟和他解释,期间还喝了两盏茶润唇。见谢云殊面色越来越松缓,正想松口气时——
“你们能注意一下我还在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景曦抬首,只见承影从梁上倒挂下来,面无表情道:“外面传进来的信,就等你醒过来处置呢!”
景曦:“……”
承影守在这里是他的分内之责,但就是因为承影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潜藏在暗处,很多时候景曦都会忘掉身边还有个人。
谢云殊愕然,旋即面上浮起绯色,立刻将景曦推开,转身就要走。
景曦知道他面皮薄,却仍一手攥住他衣角,追问:“你还生气吗?”
谢云殊:“……”
他恨不得迅速消失,偏生景曦抓的太紧,他挣脱不开,只好匆匆道:“我哪里敢生公主的气。”
虽然这话听上去还是含嗔带怨,但只要他不再自称臣,就是已经不再生气的表现。
景曦心满意足,松开了手。
谢云殊掩面拂袖而去。
“渴死我了。”面对承影,景曦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倒杯茶来。”
承影难得没有和她抬杠,从梁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像是一片羽毛般,落地无声。他先给景曦倒了杯茶,然后从怀里取出信递过去。
景曦其实非常疲惫,三个日夜的昏睡对她来说不能称之为休息,反而更让她疲惫,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的骨头仿佛被拆了一遍再重新装起来。
方才太医说那是在寒风里跪了太久,寒气入骨伤身,需要慢慢调养,好生休息。
然而就如同熙宁帝一样,景曦也没有余暇休息。她抽出信纸看了一遍,沉思片刻,然后示意承影将信拿去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