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佟诚毅重复着,他听着她的故事,始终蹙着眉。
延声带着一点冷笑的说:“这位乡绅已经年过六旬,死了原配,等着刚满二十岁的六小姐去做填房。为了不出纰漏,三太太把六小姐关在柴房里,候着对方来接人。不过,接亲的前两天,柴房失了火,救火的过程中六小姐趁乱逃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延声兀自笑了,摆弄着手边的一个茶盅,说:“后来我们猜测,应当是方惟的堂兄,跟她一起出国的二哥为了救她,在三房柴房里放了一把火,把她带走了。”
延声讲完,看了看佟诚毅,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所以她跟家里再不往来,也不愿意跟谁提起。”
佟诚毅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他借了老郑的车,开到方惟学校门口,在斜对过停着,天空下着一点小雨,他看见她撑着伞远远走来,烟雨迷蒙里看不清她眉眼,只看到她和同进校门的师生礼貌的点头致意,渐渐隐进雨雾去。
他不能说什么,只是想看看她。若是心里有个要紧的人,大事来临之前,总会想要见一见。
这雨下到傍晚时倒停了,佟诚毅上车前,抬头看了看雨后初霁的天空,变幻莫测的云层,空气里有草木湿热的气味,他由阿四开车,送一盒新到的雪茄给姚云峰去。
姚大少秉性疏狂,一半也是想要向他炫耀自家的鸦片生意,意料之中的让他把货直送到洋泾浜码头。
他车子开到码头,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认识他,在他车前替他引着路,径直开到栈桥处才停下。他下车来,阿四替他抱着货跟在他身后。他们走上栈桥,看到有船进港,还没落锚,姚云峰迎着风正等他,一只脚蹬在一处高台上。
佟诚毅留心着,平常跟他的几个人竟都站在另一头,想来也许是姚家自己的地盘,特别放松的缘故。
“绍原,正等你呢,快来。”姚云峰一向喜欢呼呼喝喝。
他快步走上前去,回头来示意阿四,阿四把手里的雕花木箱打开来,呈给姚云峰看。
“是则兄,你看如何?”佟诚毅笑说。
姚云峰两眼放光的盯着盒内发着古铜微芒的雪茄,烫金的缎带忽明忽暗的反着光,他下意识的搓着两手,从里面拈了一根出来看看,一边喜不自胜的向佟诚毅点头道:“真是难得,这样好货,也只有你能弄得到了!兄弟我记在心里。”
他们这里说着话,那头船已靠港,佟诚毅暗自留心着时间,余光里注意着上岸交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