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银子的第二天,扬州衙门就放出风来了,各家各户可以拿户籍去衙门排队花钱纳仓钞。因为这仓钞非同小可,油水很厚,所以不让坊户中间牌长甲长等人过手,一律都从衙门走。
因为这是要当家户主亲自去才能纳得,所以崔本这一天甚至没去酒铺,而是直接去了衙门。好在他在衙门里头认识人可以插队,不然看队伍的长短恐怕排上一整天都排不到——虽然衙门说家家都有,没有纳不着的。可依旧是人人争相恐后,就怕到了后面没了份额。
崔本急匆匆地从衙门回酒铺,还要给铺子里的师傅伙计等人分好不同的时间放假。在铺子里做工的大多数是青壮年男子,这些人往往都是一家之户主,自家仓钞自然也要自家去领。好在他们的家人已经提前过去排队了,他们估摸着时间,最后关头去换一下人就是。不然崔本这里还真摆布不开。
仓钞和盐引的事情赵莺莺没有再管,实际上等到仓钞换来盐引,再从盐引变成钱,中间是有一段时间的。不然李二郎的借据也不会说是要等到秋日才还钱了,这是做的预计。早的话夏天就能拿钱出来,迟一些的话就得等到秋天才能还钱。
中间这么长的时间,赵莺莺肚子里这个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她哪有功夫日日盯着这件事?等到崔本把自家的仓钞交给她,她也就没再管了。第二日她就转变兴趣,兴致勃勃地指挥桃儿她们从箱子里翻出几匹纱料子。
摸了摸料子的质地,笑着道:“这还是当初我陪嫁的东西呢,当时陪嫁的东西里头各种尺头好多,就想着要用到哪一年才能完。因为怕过时,料子都选的单色,或者花色能一直用的。现在一看果然有先见之明,打开箱子才发现没用多少——平常送礼尺头多,再加上每年贪图新鲜花样也会买一些新的,这来来去去竟然没怎么动这些嫁妆。”
桃儿和小庄把翻找过的箱子重新恢复原状,这才笑道:“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人家说过了,真正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要嫁妆够用一辈子才好呢。等到了做老封君的时候还能拿这些东西赏孙子孙女!”
“可是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赵莺莺哂笑了一声。
拿起布料打算计划一下今年给家里人做一些什么夏衣,另外孩子出生之后的襁褓、小衣服之类的虽然已经做了一些了,但赵莺莺找到这种空就忍不住多做一些。这时候不由得出神起来。
打断她出神的是外面的响动,这响动不同寻常,赵莺莺听着倒不似寻常,便和桃儿站到门口去看。便见从隔壁崔智和古氏家里揪出一个穿破布衣裳的半大少年来,脸脏脏黑黑的不好断定,但看光景也就十四五岁。赵莺莺的亲弟弟赵茂正好是这个年纪,所以她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身形很熟悉。
把这个孩子揪出来的是崔智和崔源,旁边站着的是满脸怒色叉着腰的古氏。赵莺莺颇为不懂,于是挪到了早早出来看热闹的万氏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大好,但至少一般时候能像正常妯娌一样相处了。
无论有什么疙瘩恩怨,也抵不过时光。时间渐渐过去,万氏对赵莺莺的芥蒂小了很多。当她没有那么别扭之后,赵莺莺的态度当然就跟着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