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静愣了一下,“他不是病……”立刻改口道:“议事便议事,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
“使君!”那兵卒哭丧着脸道,“五殿下带了兵啊!外头,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钱守静一听,哪里还有主张,当即抢奔到府衙外头去,却见一条通衢上足有五六百人混战一处,血肉飞溅,喊杀声震天价响!而那五殿下正策马在人头间纵跃,一手执剑挥舞,红衣银甲,挺拔的身躯不见一丝病态,往常总有些秀丽阴气的眉眼里此刻攒着冷亮的锋芒朝门口扫来——
“你找我便找我,为何要埋伏人马在此?”段云琅冷冷地道,“本王若不是带了三百亲卫,岂不要被你的人剁成肉泥?”
钱守静扶着红漆柱子,身子发了软,几乎不敢上前答话。他是在门口埋伏了几百人不假,可这混世魔王,带的却是骑兵!三百人,便有一千二的马蹄子,一齐到他的府衙前来几乎能踏碎了陕州城,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却不知,陈留王就算赴他亲兄弟的宴席,也会自带上三百兵马的。
“殿下不要欺人太甚!”有一个裨将站了出来,怒目道,“圣人和上皇让殿下来监军,殿下却将兵锋对上自己人,这是存心要将陕州城拱手让敌!”
“拱手让敌?”陈留王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冷酷的笑意却带出无边风月来,“府上今日所议,不正是如何体面地将陕州城拱手让敌?难不成还想‘诈降’?”转头对后方一挥手,声音沉了下来:“停下!”
三百骑兵卫当即停了手,那“哐啷”一下收拢兵戈的响声,几乎要震破钱守静的耳膜!
陈留王勒着马缰原地踱了几步,目光凝视着钱守静,一字一顿地道:“要守,还是要降?”
“自然是……自然是守。”钱守静动了动唇,只觉喉咙发渴,他战战兢兢地扶着柱子直起身来,脸色灰冷,“左不过一个死……五殿下,卑职不懂你们朝廷上在闹些什么幺蛾子,卑职只希望你们姑且念一念陕虢地方的百姓……”
段云琅眼中的光芒渐渐地落定,神色也凝住,半晌才道:“本王省得,多谢使君提点。”俄而又一笑,“不过这段时日,可要叨扰使君了。”
说完,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了府衙的马夫。钱守静见他如此,终于稍稍放了心,正欲迎上前去问礼,却有人比他抢了先。
颜粲已奔到段云琅身前,神色紧绷起来:“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不来镇不住。”段云琅的声音很低。颜粲心知劝不住他,见他走路仍有些踉跄,连忙不动声色地扶住,正想问去何处好,段云琅的身子却猛地一晃——
而后,颜粲便感觉到,自己扶在殿下身侧的那一只手掌,沾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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