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一声惊叫,猛然坐起,仿佛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濡湿了脸颊,浸透了脊背,四肢百骸隐隐泛着疼。
“城主,你终于醒了!”刘旭阳在床畔守了一天,见崔珩醒来,差点儿老泪纵横。梦里的崔珩眉头紧锁,让人瞧了揪心不已。此时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毕竟是苏醒了,想来身体已无大碍。
刘旭阳在心里跪谢各方菩萨。
“薛采呢?”崔珩迫不及待地离开床榻,快步走到房间中央,脚步蓦然一顿。他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薛采,甚至分不清梦境的最后一幕是真实还是虚幻,只能向刘旭阳求助,“刘伯,麻烦你带我去见薛采。”
刘旭阳一阵纠结,期期艾艾道:“军医交代过,城主心神受损,宜静养,不宜大动感情。末将恳请城主回床上去歇息,等身体好透了,再去祭拜薛采姑娘。”
祭拜?
崔珩身形一晃,闭上眼,滚下两行热泪,殷殷恳求道:“带我去见她吧。”
多少年了,刘旭阳没见崔珩流眼泪。
他的少城主始终是个刚强而有韧性的孩子,一双眼睛冰冰冷冷的,没有多余的情绪。所有的事情都往心里憋,在一个人的时候翻出来,默默消化。有很多次,刘旭阳觉得崔珩应该哭上一哭,而不是像干旱的荒漠一样,终年没有雨水。经年累月的,怕是连内心都会干涸。
原来,崔珩并非冷情之人。
刘旭阳悲喜交加,一改铁汉本色,满脸疼惜道:“好,我带你去,立刻带你去。”
灵堂设在军营东面,金乌升起的方向,意味着新生。
一走近,时断时续的嚎啕声瞬间灌满了耳朵。
灵堂内,林星云抱着秦长生的手臂,脑袋枕在秦长生的肩膀上,眼泪有多不值钱,就哭得有多汹涌澎湃,简直哭出了人生新境界。
秦长生一脸忍耐,听见背后的响动,忙不迭将林星云推开,整理了一下衣衫。肩头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布料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在心里把林星云痛骂了一顿。
“城主,你来了。”与林星云相比,秦长生冷静克制许多。
林星云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地。他抬起哭红的双眼,想到崔珩应该比他更悲恸欲绝,嗓音沙哑地安慰道:“伊人已逝,城主,你节哀顺变。”
秦长生没控制住内心的嫌弃,直接翻了个白眼。她意识到自己做得有欠妥当,面朝崔珩,正色道:“城主,末将以为躺在这里的并非薛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