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情绪的姑娘免不了有几分尴尬,她眨眨眼,挤出一丝笑用嘴型打趣道:“我好像占了人家便宜。”
陆哲翰的注意力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中会产生难以排遣的不悦,只觉得这幅画面分外刺眼,忍不住用严厉的口吻提醒道:“小师妹,男女授受不亲。”
薛采不甚在意道:“师兄,我若把手抽走,崔珩误以为他娘不要他了,会害怕的。”
这话一字不差落入陆哲翰耳中,如石坠湖面激起涟漪,他霍然起身,发泄似的将书砸在几案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采啧了一声,暗忖几年未见她师兄竟变得如此古板守礼,江湖道义在男女大防面前不堪一击。由此想来人一旦入世,就免不了受世俗的束缚,难怪师父决意隐居,做个逍遥散仙。
第7章
崔珩醒来时,天色向晚,夕阳余晖贴在窗纸上,是一团黄橙橙的没有暖意的光。
他敏锐的察觉到手中的异样,垂下视线,目之所及是一只不属于他的来自于别人的手。那手又瘦又小,捏在掌心里几乎能感受到每一根指骨的形状,虎口处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
崔珩从未牵过女子的手,如今与薛采的严丝合缝贴在一起,那嶙峋的骨感如刀似斧般凿进了他的脑海里。
从前他一个人生活在墨阳城中,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女子,虽然没有兴致去研究她们的双手,但在记忆里,那些女子无不有一双凝脂般的白玉纤手。
太傅之女徐梦洁曾开玩笑似的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面孔。日子过得养尊处优,亦或是穷苦艰辛,答案就在一双手上。萧珏也曾在私底下向他埋怨,数落徐梦洁每日清早雷打不动的用新鲜羊乳洗手泡脚,让堂堂皇太孙感到过于奢靡浪费。
其实,徐梦洁之言未必荒谬无稽。
一念至此,崔珩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薛采。她趴在床沿睡得酣甜,整个人陷于夕阳晚照之中,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黄。
相处至今,崔珩还从来没有正眼打量过她。
在他眼里薛采就是一个面目模糊的,整日忙进忙出对他纠缠不休的影子。她的长相甚至比不过她的脚步声、说话声让人来得印象深刻。
此时此刻仔细端详之下,才惊觉薛采的样貌一点不输于墨阳城里的世家小姐,过往的生活没有在她细嫩柔和的脸庞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反而在她的眉宇之间添了一抹旁人难以效仿的洒脱之气。
崔珩蓦然想起自己身边曾有过一名侍卫,与薛采一样少了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多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坚韧直爽。
因他向来不喜菟丝花般只有攀附男人才能有勇气生存下去的娇弱女子,所以才会从数十个训练有素的候选人中挑选时宁做他的贴身暗卫。
哪怕她胆大妄为,常常自行其是。
如今,时宁仍处于孔鎏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