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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郎中清早过来替韦兴查看伤处,他端着一碗喷香的白米粥,口里嘎嘣嘎嘣咬着脆脆的酱青瓜,一见阿梨进来,将凳子上的药包递给她:“三碗水煎成一碗就好了。等他喝了,你再去山上扯点新鲜草药来包。他那腿,这几日不消肿怕就坏事了。”

韦兴躺在床上,听着傅郎中哧溜哧溜喝着粥,饿得清口水直冒。但阿梨两手空空的回来,他自然也明白了什么。官府岂会养闲人呢?往日他能在工地上干活,自然能分两碗稀粥。但现在他非但动弹不了,每日还需耗银子抓药。

李司户能开恩给他免费治,但他与阿梨的衣食只怕没有着落。

“昨日发粮饷呢,兴许是工头帮你收着,我等下帮你去取。”阿梨见韦兴无意中眼巴巴望着傅郎中的眼神极为可怜,心中一酸。

人穷万事难,她与韦兴都是劳碌命,成日从鸡叫五更忙到半夜,到如今也不见攒下多少钱。昨日心急着求傅郎中,也未留几文傍身钱,往后的日子只怕更要步步艰难。可若韦兴的腿治不好,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知要捱到什么时候。

阿梨往厨房借了炉子和煎药的砂锅,蹲在院子外头看着火熬药。想着姑母将来要敲一笔厚厚的礼金,莫说寻常人家拿不出来,便是拿出来了,往后的日子债台高筑,一眼看到头,日日为钱愁。

她想起棠姐儿新请的那位琵琶教谕来。那人姓宋,年纪三十出头,已中了举人,自然也早娶了娘子。他如今是府学中的琵琶教谕,来家教棠姐儿,据说一个时辰便能收一两银子。

阿梨心中自然艳羡那样有本事的人。家中的仆妇庆嫂向来与她交好,也怂恿着阿梨悄悄跟他偷师,学得一技之长,往后才能彻底离了朱家,挺直腰杆做人。

她昨日趁着宋教谕上门,特意端了一盆豆子到棠姐儿厢房外的天井去淘洗。宋教谕也看到了她,还和善地对她笑了一笑,将半开的窗扇完全打开来。

但他教的什么,她却有些听不懂,却记住了一句唱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她本有些奇怪,花或许想要艳丽的容貌,可云怎会想穿衣裳呢?后来听他解释,方才知那是写人美貌的一句诗。

而他对着棠姐儿解释这词句时,眼神却落在阿梨身上,仿佛她就是那诗词中‘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美人。

因为表兄朱裕如今正在府学读书,姑母对这位宋教谕十分客气。见他总盯着阿梨看,难得没有当众开口斥骂阿梨,只是打发她走几十里,往两河驿送酱料。

姑母或是想罚她,哪知幸而如此,她才能及早将韦兴背出来,亲自照顾。也算是歪打正着。

从前,阿梨从没有动过主动引|诱男子的心思。可形势比人强,这一刻,阿梨起了要好好笼络宋教谕的心思。宋教谕显然对她有几分好感,而她想借着这份好感,求他收自己做徒弟,学得一技之长,将来才有立身的本事。

她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陷在令人窒息的烂泥里,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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