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内科的主任陈群周五下午例行四点结束门诊,周末他有一个讲座,带的学生给他发了初稿,他正审着。
内线电话进来,值班护士长急促又欣喜的声音:主任,v6的病人醒了。
陈群对李庭彦做了各种反射测试,四肢躯干对疼痛刺激有反应,也可以自主眨眼,能理解语言,但是暂时无法出声。
一旁的护士长欣喜激动溢于言表,她是眼看着这位进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眼下醒了,后续康健恢复都能提上日程。
“需要去通知病人亲友家属吗?”她提示陈群。
陈群看着李庭彦听见她的话,瞳孔明显放大,呼吸机白雾频率都有加速。
他转头看了眼护士长,说:“我去通知,你跟我来。”
“病人特殊,你不是不知道,谨言慎行。我先去通知陆队,听他怎么讲,余下的再交代你,你手底下的小护士也要注意。”
陈群压低嗓子嘱咐完,便给现任北城市刑侦总队队长陆海明拨过去电话。
电话那头陆海明声音都颤抖了,说他马上会过来。陈群又讲:“陆队,池家那孩子,尤其是池总那边,我们医院这边不可能不通知。”
陆海明自然明白,他当时让医院先告诉他的用意无他,只是为了保护李庭彦,“这个你不用管,我来讲。”
池彦接到的就是陆海明的电话,但可笑的是电话里这个人他希望池彦能暂时不露面。
池彦人已经在路上了,再次挂掉电话余下的只有愤怒。
“我需要他的解释。”他挂电话前这么说。
林念恩去抚他搁在腿上的手背。
池彦望着前方川流不息,喃喃说:“我从小就没有父亲,这没所谓,我生活得很幸福。”
“但很可笑的是,所谓的我爸,消失了十八年再出现,就是把我妈卷到危险里,害了她。”
“我想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念恩看着池彦红着眼努力平静的说话一瞬间也红了眼,她两手交握攥紧了他的右手。
到了医院七层,两人刚出电梯门,一个身形高大、头发都花白的男人就站在电梯口。
陆海明看到池彦来了,喊住他:“孩子,能先和我聊聊吗?”
池彦跟着那位去了楼梯间,林念恩坐在楼层走廊的椅子上,消化着刚刚他说的话,脑海里一时间纷繁复杂。
回想刚开学在医院遇到他那次,还有陆影说在医院看见过池彦,以及这些时间他到周六下午就有事情,想来都是来这儿看他父亲。
楼梯间里烟雾缭绕,陆海明也递给池彦一根,池彦接过去,陆海明圈起手要给他打火。
“不用,我自己来。”
“擦”的一声,池彦指间冒出火星,他长吸一口,吞吐出绵长的烟雾,“他能说话吗?”
陆海明转达医生给他讲的,又吸了口烟,“孩子,我明白也理解你的心情,但他现在状态太虚弱,他昏迷之前还不知道你母亲现在他如果知道,我不敢想。”
“我真的不敢想,你不了解他,我了解他,他”
池彦抽得很凶,一口接着一口,不答话。
“你恨他,我理解,但那年的事,我只能说是天命弄人、造化弄人。”
“呵。”
“天命、造化。”
池彦笑起来,他蹲到地上,把剩一个尾巴的烟蒂在水泥楼梯上碾灭,火星变成黑烬。
陆海明也半蹲下来扶了扶池彦的肩,他有时甚至不敢直视这孩子,他的五官轮廓身形都像极了二十几年前刚入队的李庭彦,风华正茂的少年人。
“你想听他怎么说,这是肯定的,他也一定有很多话想给你说,只是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间,给我点时间,我先把他弄回点儿人样,行吗。”
“你能瞒住他吗?”池彦嗓子发瑟。
“很难,但我会尽我所能,我得保住他这条命,孩子,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