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笑:“你以为是你小县城做买卖,遇到生人,翻两番地一通宰就出来了。你可知先帝在位三十年,国库银整整少了六成,加上北旱南涝,边关不稳,匪患不断,到处都要用钱,能稳住库银的数量就已不错,又如何涨得上去。”
从前皇后并不关心这些,这些也不是她能干涉的,可自从皇帝与她说了那事,她不得不去了解,唯恐里头有坑,可了解之后,才发现确实有坑,还是个难以填满的大坑。
“说难也不难,只要他有足够决心,你再从旁辅佐,从朝廷到地方,所有的官员都去查一查,该罚的罚,该抄的抄,总能把库银填上去。”
听着好像很简单,但真正施行起来,有多难,如果做得到,皇帝自己早就做了,何必推给他们,让他们捡个便宜。
须知,光是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好几千,更不提各地州县的地方官,以及底层衙役。
要查清楚,谈何容易,更不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官官相护,牵一发就动全身,一个不好,一得罪就是一大片。若这些官员联合起来,生出反心,那就是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事还不能跟柱国公商量,他必不会支持,因为他也是那些官员中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就是画了个吃不到的大饼,让他们在明处累死累活地填充国库,然而任务完成不了,最后接手的还是他自己。
“你为何不反过来想,给你们五年的时间,足够你们培养自己的势力,哪怕五年后仍是没做到,朝廷里都是你们的人,又何须担忧。”
“所以,你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皇帝有两个,叫他们做出选择,跟哪个?又或者,两个都不选,甚至以违背祖先规定作为攻讦的理由,将母子三人一锅端,另择听话的宗亲为新主。”
到底是皇后,生长在权贵之家,又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想得也多。
周窈成长环境和皇后大相径庭,想不到这么深远,但悟性高,一听就懂。
“这也难,那也不对,那么,皇后想要如何,皇位无条件让给那位,让你们一家子和和美美,什么都有,我们退得干干净净,永不踏入京城。”
说这话时,周窈看到皇后眼眸一闪,有一瞬避开了她的目光,心想,自己怕是说中了。
皇后原不原谅那个男人,与那个男人做不做皇帝并不冲突,她的后位必须保住,她的儿子必须是太子,一步也不能退,不然以后的路更难走。
那个男人,跟真主相比,更好拿捏,对高家也更亲厚,她必须做最稳妥的选择。
见皇后迟迟不吭声,周窈笑了:“好的,我明白了,人心本就是偏的,人性亦是自私,无可厚非。”
谈不拢,只能散。
皇家亲情淡薄,周窈只能唏嘘,有了对比,再看太后,倒是没那么反感了。
两个儿子都是太后生的,谁当皇帝,于太后而言差别不大,太后如今烦的怕的,估计就是手足相残,留一个就必须死一个。
周窈拿出两粒棋子,一黑一白,随意搁在棋盘上,问:“太后希望哪边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