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善林则是心头猛地一沉,无比恳切道,陛下你这话实在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一心为大梁,从未有过半分不该有的心思,还请陛下明鉴。
他的头低低的垂着,也不看清楚皇帝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那道幽深冰冷的视线如同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于他头上盘旋着,扫荡着。
好半晌,上头才道,你们楚家总要给朕一个交代。
说罢,他稍稍抬头,示意一侧的常喜。
常喜会意,很快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那木托盘上,摆着两杯酒。
元珣悠闲的往后一躺,看戏似的,玩味道,这两杯酒,白瓷酒杯里放了鹤顶红,青瓷酒杯就是寻常的汾酒。你们父女俩选吧,今日,楚家总是要死人的
楚善林和楚纤纤皆是一怔,随后,两道视线一齐定在那两个酒杯上。
一青,一白。
一生,一死。
眨眼间,变成了他们楚家内部的矛盾。
楚善林最先回过神来,稍显浑浊的眼眸微动,视线缓缓地转到了楚纤纤的脸上。
这是他的女儿啊,从小到大一直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作为父亲,他本该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杯毒酒的
可是。
这个女儿入了宫,犯下这样的大错,就算活着,她又能怎样?左不过是浑浑噩噩、毫无希望的过一生,再没半点指望。
而他,是楚家的主心骨,偌大个楚府还要他扛着,就算陛下因着这事疏远了他,防备了他,他大不了告老还乡,远离京中
楚家是离不了自己的,自家那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孙辈还年幼,自己要是走了,楚家肯定会落败的。
对,自己不能死!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责任。
楚善林堪堪回过神来,老泪纵横的望向楚纤纤,哽噎道,纤纤,父亲一直以你为傲你是父亲最出色、最骄傲的孩子可惜、可惜你不是男儿身。你若是个儿子,父亲自可饮下这毒酒安心离去可你那两位兄长,你是知道的,他们一个蠢钝,一个纨绔,都是不争气的东西,父亲要是走了,咱们一家老小该怎么办?楚家不能这样败了啊。
他说着煽情的话,楚纤纤的眼中却是一点又一点的绝望。
那种绝望,仿若将她推进隆冬的冰河里,寒冷刺骨,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她从小尊敬的父亲,从小仰慕崇拜的父亲,竟然选择让她去死。
还说,可惜她不是男儿?
哈哈哈哈哈哈楚纤纤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疯迷了一般,边笑边落下泪来。
安静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她诡异癫狂的笑。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她平静下来,看向常喜,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