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源道:“我们也猜是他嫌苏铭办事太慢,所以把叔父又召回京来,看来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这一件事了。”
钟源问公孙佳:“现在收拾残局,要怎么做?你不能再歇下去啦。”
公孙佳道:“现在还真急不得,霍叔父虽然知道些情况,但具体何州何县何人为非作歹,钱粮缺口有多少,百姓生活究竟为何,这些都还不知道。先要摸个底,才好动手。”
钟源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等你弄清楚,怕不是又要出乱子了。”
“就是为了不出乱子,才不能马上停工。一纸政令下去,将一切都叫停?且不说陛下答不答应,这么做又与他有什么分别呢?已征的民伕都是以宗族、地域集结的,一哄散了,内中一定会生出盗匪来。沿途的州郡治安就要安蛋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来是有吃的,回去地方上未必就会足额给他们回家的口粮。停,也要缓缓的停、逐步的停,让他们怎么来怎么走安安稳稳撤回家,不能成为流寇。同时还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给他一个继续工程的方案。”
霍云蔚道:“你这说的是正理,只是这样一来,没几个月是干不完的。局势怕要恶化了。咱们这位陛下,不会在这几个月里任由你施为的,他还会催促工程哩!”
赵司翰道:“不妨这样,暗中令各地官府把亏空都填一填。”
“不至于有太多亏空,”公孙佳说,“这个我有数,他们哪怕做假账,风气也坏不到那样。”
江平章道:“这个是老赵说得对,得听他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主政,他们看着你,陛下放话,他们看着陛下。你想想陛下的作派,底下怕是已经开始竭泽而渔了。我们都疏忽了!惭愧惭愧!亏得小霍回来说了,再晚,怕是要等到有了揭竿而起的了,咱们才会发现。太祖时已有民聚众为乱,还是你去平的,记得么?谁能说太祖政治不清明?那时尚且如此,何况现在?”
公孙佳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这里着手清查,那给地方上的政令,还请诸位前辈多多费心,我也好跟着学一些。”
钟源叹息一声:“这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呀。”
赵司翰道:“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可称盛世。咱们现在就准备起来吧。小霍,我看陛下的意思,你或许要再回政事堂哩。”
霍云蔚却摇头说:“未必。”
“咦?”公孙佳奇怪了,“陛下召你回来,应该是因为苏铭不能让他满意,你一回来是在苏铭之上。苏铭现在气势很盛的呀,在他之上,多半是入政事堂的。我还指望着收拾完了残局奉外婆北上避暑,什么税制啊、道路啊之类由你总揽呢。”
这是非常正常的逻辑。公孙佳身上最深的烙印还是“武将”,她近来又不多插手朝政,霍云蔚家从他爹起就是章家的军师、贺州派里难得的文臣领袖。他不回政事堂主持,还能怎么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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