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雍邑又多耽误了数日,回到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公孙佳是在雍邑遥控了今秋的税赋收缴,同时亲自控制了整个北方的税赋结算。待她回到京城,时间已进入了腊月,京城讲究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过年了。
京城的公孙府喜气洋洋,这些年来公孙佳在家里住得极少,其中更有数年不曾回来,幸赖在这里操持的是单氏父女、阿姜等人,一切都极有条理。阿姜更是为钟秀娥准备了一套大院子,一切按照钟秀娥以前的喜好布置好。
钟秀娥犹豫地问道:“我住在这里,会有人说吗?”之前有个理由是照顾外孙女,现在妹妹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她忆与赵司翰秘密地离婚了,回来不住到赵家,恐怕不是很好。
公孙佳道:“就住下!回来去拜访一回就是了,赵家还想怎地?”婚都离了,互相也都知道不会扯后腿,且也没有一个需要双方联手去对付的人了,更重要的是,这不是晚辈,是长辈,还没个一儿半女的,要散伙真是方便得很。
元铮道:“这里本来就是您的家,”他在这上头比公孙佳还要细心,多劝了钟秀娥好一阵儿,“这儿要是没了您,就是不她心里头家的样子。再说,妹妹也离不开您,我们两个也不大会带女孩子。”这倒是真的,他俩教女儿见天儿的教怎么锤人,有点对不起女儿。元铮却不知道,岳母也是个好锤人的。
公孙佳皱着鼻子道:“头一句很对,后一句怎么这么奇怪?她在这儿就是因为她本来就能在这儿,不用会干什么,是天经地义的。我亲娘,她怎么就非得要能干些什么才能在我这儿了呢?”
钟秀娥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对阿姜道:“瞧瞧,我这女婿倒比女儿懂点事儿。”
公孙佳脸都绿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得到这样的评价,她什么事儿不是比别人想得周到、比人多看百八十步的?“怎么先是妹妹更可爱,现在又是他更贴心了?”
钟秀娥道:“你懂什么?阿姜,咱们看看看妹妹的屋子去!我看她跟三娘的性子有点儿像……”三娘是说的钟英娥,就这爱热闹闲不住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像。
公孙佳目瞪口呆,指着她们的背影瞪元铮。元铮极少见到公孙佳这么迷茫又生气的样子,笑不可遏,将她的指头攥在手心里,说:“老人家最怕的是自己‘没用’了,别人不爱搭理了,所以总有些人你看着他年轻时通情达理,一旦老了就不可理喻。又或者是畏畏缩缩,担心被儿女嫌弃。”
公孙佳头都要气歪了:“怎么会这样的想法?你确定吗?”如果元铮说的是她的亲娘,她会用上“愚蠢”这个形容词。
元铮道:“因为人不一样。嗯,你要问一问普贤奴,他或许答得会比我更好。你想一想,穷苦人家的老人是不是都吃得很少?过得不很好?你生来富贵,富贵人家的老人越老越尊贵,你不会想。阿娘是年轻时吃过苦的人,年轻时经过的事是会记一辈子的。阿娘如今最大的依靠就是你啦,她当然会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