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十七八岁的时候十分逆反, 将老侯爷的话当作耳旁风, 每日招猫逗狗就是不干正事, 气得老武安侯一气之下将他丢去军营,从普通士兵做起。
武安侯与老侯爷赌着一口气, 不但未曾告诉旁人他的世子身份,还比普通士兵更不怕死,经过三年磨炼, 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校尉,也终于长大懂事, 与老父亲和解了。
他是从最底层的士兵爬上来的, 后来虽然继承了侯府爵位, 但有过这一段经历之后, 等到他带兵的时候,便时常会设身处地为普通士兵着想,素有爱兵如子的美名。
没想到来幽州一趟,见到了姜不语不惜性命也要保住幽州军的行为,内心颇为动容,对手下人在牢房里各种关照世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知。
他有时候还跟亲卫闲聊,问起姜不语每日放风都走到哪,亲卫笑着告诉他,说是世子虽然在牢房内出入自由,但还是颇为知趣,最多走到牢房大门口向街上张望一会,见到路过的幽州百姓呼儿唤女神态舒缓,便神情满足折返回牢房内,这一天就吃得香睡得着。
武安侯倒是很能理解姜不语的心态,守护幽州已经成了她必须要担负的责任,而朝廷派兵前来,若是掌兵之人不慈,不能善待幽州百姓,她这牢也坐得不安心。
幸而他手底下的人从不惊扰百姓,就算金守忠带兵造反,可百姓何辜?
幽州百姓经过头三日的惶恐,又有刺史邓淦出了安民告示,言明朝廷派兵前来只为擒拿造反的贼首金守忠,现下武安侯已将钦犯下狱,大家可照常生活。
“晚辈替幽州军中将士与城中百姓多谢侯爷大恩!”姜不语不是那等不晓事的,若是朝廷派个好大喜功的武将来,为了扩大战果,恐怕会将幽州大营闹个天翻地覆,再将幽州城掘地三尺,无论是营中将士还是城中富户百姓,恐怕没几个人能逃得过株连之罪,大家都休想安生,更别提她那一天三顿换着花样的饭食,还有街上照常生活的平民百姓了。
武安侯摆摆手:“你要谢便谢自己吧,现如今的年轻人,有几个能似世子这般深明大义。”大约是上年纪人的通病,见到年轻人总忍不住要抨击一番,也不知道武安侯被哪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刺激的狠了,对姜不语狠狠夸赞,直听得牢房内的金守忠眉头都拧在了一处,心中大骂:就这个敢弑父没有天伦的东西,有甚可夸之处?
可惜武安侯连眼神都没往他那个方向扫一眼,更何况两人如今身份悬殊,他仅剩的那点自尊也让他拉不下脸来求武安侯,只能打起精神听壁角。
好在外面的两人似乎也都心怀坦荡,并无见不得人之事,倒是相谈甚欢。姜不语听完了武安侯对年轻人的种种不满,困惑的问道:“我观侯爷双眼发青,似乎睡眠不足,可是有事困扰?说出来我帮侯爷参详参详。”她还很是谦虚:“晚辈自小在幽州城里长大,熟人还是认识几个的。”
提起此事,武安侯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气,不复之前的慈爱,冷哼一声道:“世子在幽州岂止是认识几个熟人,恐怕幽州城内就没有你不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