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屈又难堪,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咽不下,维护了大半辈子的面子好像被郑大人扒下来扔在泥里踩不说,还往上面吐了两口唾沫!
《银簪记》终章,大将军借故将嫡子逐出府,由庶子继承家业,在他坟前,何莲对着自己的儿子周瑕唱:“表哥他非你亲父,却待你恩义重,此后逢清明祭扫,除夕上供,念着些他的好,素蜡檀香、茶酒元宝、汤团糕饼、鱼肉碗菜,须不得少。”
周瑕:“父亲他不知儿非亲子,儿定会奉他如亲父,好教母亲放心,四时的鲜果,八节的香烛,定不会少了他!”
周诚糊涂一世,迷了心窍认贼做子。枕上恩爱的鸳鸯,功名阵中的好汉,到最后不过都成了黄土陇中客,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郑侍郎兴奋大乐:“来来来!赔钱赔钱赔钱!”
定北侯:“……”
一场接风宴,让定北侯在幽州大营颜面无存,再听杨力在宴后禀报,说是《银簪记》近几日在幽州城内很是火爆,观者如潮,顿时面色铁青,恶狠狠道:“给我查!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疑神疑鬼,从窦卓到世子,及营中诸将挨个在心里过一遍,总觉得谁都有嫌疑,谁都没证据。
窦卓自丧子之后便闭门不出,连营中事务也推拒了,在家哀悼独子。近来他看步兵营乱的不成样子,暂由沈淙洲代为掌管。
世子年纪尚小,他纳苏溱溱入府的时候还没出生,当年旧事也无从知道,今晚一直在喝酒,大约对金不畏占了她的功劳到底有些介意,光顾着伤心了,连台上唱什么都没留意,宴散的时候都已经半醉,打着酒嗝半挂在亲卫身上,被拖了回去。
卜柱太过鲁直,柴滔乃是长子岳父,万喻严厉坦荡,理应做不出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呢?
定北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银簪记》背后的人,却总觉得四面鬼影幢幢,到处都是阴暗算计与嘲笑,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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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语被黎英半拖半背带回营房,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俩人,似乎是独孤默与京里来的礼部员外郎,走得近了才听到赵远平说话。
“真没想到,状元郎做了定北侯世子的小厮。独孤默,你也有今日?”
独孤默很是平静:“赵远平,你喝醉了!”
“叫我赵大人!”赵远平趾高气昂道:“独孤默,你以前在京里清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赵远平求你一首诗一副画都被你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才高八斗?不过是瞧在你父亲独孤玉衡的面上。你知道你父亲的近况吗?”
独孤默:“赵大人,你喝醉了!”
赵远平:“告诉你也无妨,他还在牢里押着呢,科考舞弊案审了几个月,没想到陛下病了,就给拖延了。听说你父亲在牢里得了重病,大概也离死不远了。你身为人子,连回京见你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你难不难受?”
独孤默:“赵大人,你喝醉了!”
少年的声音清朗平静,喜怒无波,然而金不语听着却很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酒喝多了,还是单纯见不得自己院里的人被欺负,东摇西晃大踏步往前走,被黎英连喊:“世子慢点!小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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