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点,几乎没见她出过汗,连指尖也是冰凉的。唯独掌心带着稀薄的热意,像是贴身佩戴的冷玉,接触的时间长了,捂出些温温的热。
江少辞暴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他放过了摇摇欲坠的桌角,而是微微后仰身体,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世界上竟然有人比他还懂《乾坤天机诀》,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要怎么编?
夫子惯例唏嘘完“一代不如一代”后,就骂骂咧咧地开始讲课。他拿着刚才的测试题,一道接一道讲解。
“这句话写了两棵树,你们以为这只是两棵树吗?不,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另有深意,短短十三个字里凝聚了天机奥秘。有些事无法明说,作者只能用一些看似荒诞的话突兀地放在开头,用来提醒后人注意。这里共有五层含义,第一……”
江少辞眼皮子跳了跳,尽力忍住。旁边牧云归赶紧拿笔出来记,江少辞瞥了一眼,撞她的胳膊:“别记了,写书的人都不敢像他这么胡扯。”
牧云归拍开江少辞的手,眼睛依然看着笔记,微颦着眉道:“别闹。”
“这句环境描写有何意义?这么基础的问题,竟然还是有一半的弟子答不到点子上。说过多少次,这里任何一个字都不是随意出现的,尤其是视角转到景物上时,创作者必然是想通过天生地养的景物,表达一些无法用语言传达的意义。第一句看似在写天,其实不然,他引征了《南山录》,《南山录》成书于天醒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九乃极数,阳极则转,说明创作者真正所指并非是天,而是地……”
牧云归正认真做笔记呢,突然听到旁边人开始笑。牧云归忍无可忍,用笔杆怼向这个噪音源。她刚好戳到江少辞的侧腰,江少辞抬手握住她的笔,另一只手按在眉骨上,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又低又轻。
活得久了真的什么都能见到,他今日着实大开眼界。
牧云归用力,拽回自己的笔,压低声音警告江少辞:“不要笑,被夫子看到就麻烦了。”
江少辞还在笑,随意地对牧云归点点头。牧云归不信他,凑近了还要说,江少辞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回座位,说:“你再凑过来,他才是真要看到了。”
牧云归飞快扫了眼前面,见江少辞收敛些了,就低头写自己的东西。周围人要么奋笔疾书,要么全神贯注,唯独江少辞抱着臂,以一种观赏的心态听夫子胡扯。
太离谱了,他倒要听听这个人还能扯出什么鬼话。
然而江少辞也没料到,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后面越说越玄,因为江少辞无意提到了五次鱼,夫子甚至去考证鲲鱼和流金鱼的来历、血统、习性、迁徙路径。为什么作者只说鲲鱼、流金鱼却不说其他鱼呢?为什么先写鲲鱼后写流金鱼呢?这必然是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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