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庄雪麟正从轮椅上站起,去够靠在石桌旁的拐杖。
那是木头做的一对腋下杖,做工有些粗糙,握手的地方染上了斑驳的血迹,看那颜色,是日复一日染上去的。
她的目光从那拿起拐杖的手上一点点移上去,落在那张想念了几十个日夜的脸上,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湿意眨去。
慢慢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又摸摸庄雪麟的脸,低声道:“瘦了,瘦了好多。”
庄雪麟在手被握住的时候,身体就僵住了,震惊和狂喜交织,仿佛在做梦一般,他抬起眼,可恨今天正好又是看不到的一天,他此刻宁愿用身体其他功能的全部瘫痪,也想换得片刻的光明,能够看清眼前这人。
温热的手摸上他的脸,他抬手抓住了那只手,另一只手和顾秋的牢牢紧握,两人有几秒钟谁都没说话,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院子外头,两个老人看到院子里的场景,然后又对视一眼,很识趣地离开,还把院门给关上了,而远处一些的谢青仪看到这一幕,也放下心来。
她转身,慢慢回到自己的院子,推门进去放下包袱和枪。
到头来却是她多此一举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又厉害又在乎他的女朋友,那孩子是不用愁了。
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没一会儿,天坑里的几个老太太都来了,向她询问起来:“咱们这又来了个小女娃?”
“是你儿子的女朋友?”
“老祁他们两个都在院子外面等着,似乎是挺有来头的人?”
谢青仪淡淡笑道:“这些事我也不懂,而且,也不要再说儿子不儿子的话了,我说过,不想让那孩子知道的。”
另一边,白发老者和干瘦老头老祁站在小山坡上,看着不远处的景色许久无言,偶尔,他们的目光会落在那只悠闲地溜达着的兔子上,每一次看过去,都会露出一种难以相信的表情。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灵是这个样子的。
仿佛一只被训话的宠物,半点威严也没有。
但当这个想法刚刚升起,那只兔子转过头扫来一眼,他们却又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扫描了一遍一般,整个人内心深处深深地站立起来,仿佛起了一场经年的暴风雪,久久难以平静。
这种灵魂上的压制,这种强到似乎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他们灰飞烟灭的感觉,实在可怕。
白发老者犹豫片刻,对兔子拱了拱手:“您好。”
兔子掀了掀上嘴唇,像一匹马一样,露出雪白的牙齿,仿佛是一个嘲笑的表情。
它突然吐出人言:“这位不是自然先生吗?”
白发老者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竟连这都知道。
他当然不叫“自然”,但因为修的是自然之道,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顺其自然,所以早年还在外头尘世间修行的时候,被一些人用起了个号叫“自然先生”,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他处之泰然,也不辩驳,这是自己给自己也起了个号,叫做“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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