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韶险些被她推倒在地,踉跄站定,两处琵琶骨被牵动得剧烈疼痛。
见他骤然苍白的脸色,云黛晃过神来,赶紧跑上前,“哥哥,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去叫大夫来。”
“我无妨。”沈元韶抬手阻止,朝她扯出个略显虚弱的安慰笑容,又看向谢伯缙,“谢将军,阿依慕性情冲动鲁莽,还劳烦你派人跟着她……确保她出城……”
说到这,他抿了抿唇,敛起眸中神色,艰涩道,“若是能派人护送她回突厥,那就再好不过……哪怕是在城内雇个可靠的镖师,权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拜托了。”
最后三个字他咬的很重。
谢伯缙见他这半死不活的狼狈模样,面上神色难辨。
还是云黛出了声,“大哥哥,送佛送到西吧,此间离突厥王城距离也不短,她个姑娘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唔,谁知道那突厥汗王会不会给咱们扣黑锅呢。”
谢伯缙看了眼天色,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我下去安排。”
云黛点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
待谢伯缙转身离去,云黛迫不及待看向沈元韶,心头斟酌一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哥哥,你和那个突厥公主,你们俩真要成婚了么?”
料峭春寒的风拂过沈元韶的鬓角,他盯着石桌上逐渐变凉的半碗残药,低声道,“是。”
“哥哥,先前都是我在讲我的经历,你与我说说你吧,这些年你在突厥是怎么过的?”
“……”
从前的沈元韶是个外放的性情,可经过多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也变得沉默寡言。尤其是在突厥的那几年,实在不值得回忆。
或许,还是有值得回忆的——譬如在那饥寒交迫不见天日的奴隶生活里,那个红裙小姑娘像是个小太阳,驱逐阴冷黑暗,带他出泥淖,让他奉她为主,赐予他衣裳食物,以及哈克木这个名字。
“阿依慕将我从奴隶主手上买下来,从此我成了她的马夫。”沈元韶说一句话便沉默许久,那些细碎的相处日常,他也不知该如何与妹妹说,只简略概括,“她逐渐长大,然后……我们相爱了。”
云黛仔细觑着沈元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看得出来,哥哥是真心喜欢那个突厥公主的。
“所以你打算放弃她了么?你们曾月下盟誓,真心相爱……”
“长痛不如短痛。”沈元韶绷着下颌,像是在与云黛解释,又像是在劝服自己,“她是阿克烈的妹妹,是突厥的公主,没了我,还有大把的突厥勇士供她挑选。她会有个好姻缘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云黛一时语塞。
哥哥是冷静的过分,那位阿依慕公主又冲动的过分,一冷一热,一冰一火,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从前是如何相处的。
她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