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含笑,“母妃也保重。”
然后他们沉默地走了半晌。
他又说:“快晌午了,母妃不妨在宣室殿用膳?”
“好。”她点了头。
接着又沉默了须臾。
如此断断续续地说话,二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宣室殿。转过一道弯折至殿前,苏曜目光一抬,脚下猛然顿住。
几位朝臣立于殿前,也正看向他。
转瞬之间,气氛变得诡异。
顾燕时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在短暂地凝滞后便复杂地挪到她面上,心虚得直想逃。
苏曜亦心虚,不动声色地将她一挡。
几人很快回神,沉默地迎上前,长揖:“陛下圣安。”
顾燕时听着这发沉的声音,死死低着头,俄而听到他笑了声:“诸位有事?入殿议吧。”
语毕,他先行提步,走向殿中。
顾燕时自知不该跟着他进去,正欲转身离开,听闻一人冷声:“陛下!”
苏曜驻足,没有回头。姜高懿灰白的胡须直颤起来:“陛下何以与静太妃同行!”
顾燕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曜转过脸,脸上没什么情绪:“伤病初愈,朕去向母后问安,碰上静母妃也在。母后说静母妃生辰快到了,一应庆生事宜,让她来与朕议。”
顾燕时越听心跳越快。
任他说得如何气定神闲,这话都太牵强了。
更何况,她的生辰在七月里。
姜高懿面上怒色更甚了一重。
他其实并未将苏曜所言听进耳中,只是看着面前学生的神色就知他在说谎。
他这般说了谎,有些已翻了篇的事情就突然杀了回来,不言自明,直令人手足无措。
殿前宽阔的天地之间一时似有阴云笼罩,一君几臣沉默对峙,又在某一瞬里,忽闻惊雷炸响。
——“天理难容啊!”姜高懿破口大骂,“那是……那是你父皇的嫔妃!你的庶母!”他气得浑身直颤,老迈的声音里填了十二分的怒意,“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顾燕时心惊肉跳,连头也不敢抬。
周遭的另几位朝臣直怕这位老太傅气出个好歹,纷纷轻劝:“太傅息怒……太傅息怒!”
苏曜的脸色一分分冷下去,任由姜高懿捶胸顿足地骂着,他清淡道:“老师请入殿说话。”
“你……你怎么能!”姜高懿恍若未闻,手指指向他,也发着抖,“你怎么能!”
他的语气既不仅愤怒,更有失望。苍老的眼睛圆睁着,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曜,直觉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