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顿住。
她剧烈地颤着,一双眼睛再度落在他面上,泪水在月光下淌下来:“别让我和先帝合葬,好么……”
她平日里软糯好听的声音变得嘶哑,一滴泪珠滑至下颌,再一坠,滴在他指尖上。
“求你了。”她攥在他手上的手越来越紧,“你若是嫌修陵费钱,就……就把我扔去荒郊野岭里,或者一把火烧了,我……”
“母妃。”他声音一沉,她下意识地噤声,心惊肉跳地望着他。
苏曜蹙眉凝视着她,觉得想笑,又莫名的笑不出。
一切捉弄的念头突然间荡然无存,他诡异地觉得难受,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他于是没了再逗她三日的心思,无声一喟:“朕逗母妃玩的,母妃当真了?”
“你……”她泪水滞住,杏目圆睁,盯着他看。
她觉得他阴晴不定,说出的话总是很难分辨虚实。
杀人这种事情,于他而言又不费吹灰之力,更让她难辨此言真假。
苏曜静一静神,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她发着愣,没有挣扎。被他抱在身前,还在盯着他看。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唇角隐约含起些带着安抚的笑:“朕不会杀母妃的。”
他白日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
“万一朝堂上闹得大了,你……”她怔怔道。
这也是他白日里说的。
“没有这种万一。”他撇嘴,提步走向卧房,“若闹到朕撑不住的地步,也是朕先死。想逼朕推母妃去顶罪,他们做梦。”
黑暗里,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安心。
话音落地,他已抱着她回到床边。他俯身将她放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来。她立刻往里缩去,攥住被子,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苏曜噙笑:手抚过她沾染泪痕的脸颊:“合葬是吓唬母妃的。听母妃遗言中特意提及,所以一时兴起……”
不及说完,他抚过泪痕的手染了一股新的温热。
她的眼泪又涌出来,忿忿然坐起身:“你……你拿这个吓我……”
这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又委屈极了。
他扯了下嘴角,将她拥住:“朕错了。”
她气恼地推他,他不理,拢在背后的手轻抚下去,给她顺气。
“你放开我!”顾燕时怒道。
他低笑:“儿臣错了。”
她一僵。
这是皇子才会用的自称。他已承继大统,便是在太后面前都不会以臣自称,这话听来不知有多没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