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在宴会当天穿得这样轻松过,她先去穿山游廊散了步,用了午膳,在看了一册话本,秦骅那边才到了尾声。
她往日也是这样,被压在镜台前梳妆打扮,从早上一睁眼到临近晚膳,滴米不进,就为了不弄花精心绘制的妆容。
顾皎从未想过男人会这么轻松,只用穿个日常的袍子,随时随地都可以赴宴。
秦骅顶着沉重的五尾玛瑙凤冠,耳戴垂珠坠,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厚重而华丽的衣裳,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闪了脖子,当场毙命。
这些昂贵的珠宝衣裙像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将他牢固地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他当年在军营扛着磨盘跑步时都没有这般难耐过。
秦骅心情极度不好,以至于他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看到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出门时遇见一只正好从树杈上飞走的喜鹊,他心里都骂了一句不识好歹。
一行人缓慢地出了府门,到了马车前,顾皎伸出手,她本是做做样子,反正秦骅也不会扶。
不经意间,一道温热落在她手掌上,她惊异地抬起眼,一只花里胡哨的袖摆划过,秦骅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秦骅收回手后,顾皎还觉得自己手掌上残留着那抹温度,挥散不去,她捏了捏拳头,跟着上了马车。
她掀起青纱帘,秦骅端正地坐在车内,仿佛一尊宝相庄严的大佛。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皎好心问道。
“顾皎。”秦骅面无表情,或许他有表情,只是被那厚厚的妆容挡住了,“你往日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啊,我辛苦什么?”顾皎怕把秦骅的衣服弄皱,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说真的。”秦骅闭上眼,顶着这个凤冠,他总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个人狠狠地往腔子里压。
那些绮罗珠履的女人,都得承受这样的罪吗?
在燕京,官家妇人的头面越是繁复珍贵,就越是体面,也能彰显家族的富埒陶白,可这些蹙金孔雀银麒麟一股脑儿地穿在身上,哪里是体面。
这分明就是酷刑。
秦骅睁开眼,望向顾皎,她正拉开一角窗帘,兴致勃勃地往外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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