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聂钦,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那晚夜店偶遇后,没多久林以祺就在网上看到新闻,省厅刑侦局配合邻省海关和公安破获一起走私案。
新闻还特意表扬了一位年轻警察伪装身份接近犯罪嫌疑人的英雄事迹。和上次的拐卖案一样,没让聂钦露脸,以防他被报复。
两天后,林以祺居然接到聂钦单位的电话,说她帮助警察办案有功,要给她发奖金和感谢信,希望她去领一下。
她根本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当然,也不可能为了几百块的奖金特意跑一趟,所以在电话里就回绝了。
结果当天中午,她从学校出来就在大门口遇到聂钦,他是特意等在那儿的。
看到他手里的信封,林以祺哑然失笑:“给我送奖金来了?”
聂钦忙不迭把信封递上,又拿出张单子连同一支笔递给她:“确认了数额,麻烦签个字。”
林以祺伸手接过:“你们领导派你送来的?”
聂钦点头:“我知道林小姐不缺这点钱,但您不收,我们那边也不好交待。这个奖励政策是省厅今年新出的,我们必须带头执行。”
“那你别汇报那晚的事不就行了?”
“和嫌疑人接触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我都必须如实汇报,这是规定。”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再想想那晚那个毫无形象的二流子,林以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是不是连你没素质踩桌子还抖腿这种事也要汇报?”
见他神色尴尬,她继续道:“聂警官,那可是你个人形象最特别的一次,真让人印象深刻啊,以后可千万别留胡子,你留胡子……真的很丑。”
聂钦脸有些红:“那些不用汇报。”
“那你认识我,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这件事,怎么汇报的?”林以祺身子前倾,朝他凑近了些,“是不是还得从四年前我强吻你开始说起?”
聂钦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低下头不敢看她:“林小姐,麻烦您签一下字。”
林以祺笑:“你们领导明知道我追过你,怎么还派你来?”
“因为那晚是我请你帮忙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留着我电话?你们领导应该也这样问过你吧,你怎么说的?”
“太忙,没来得及删。”
“哦。”林以祺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聂警官倒是真的忙,伤都还没好就又去当卧底了。”
一群新学员说说笑笑地从教学楼那边走来,看着是要出校门。林以祺和聂钦都下意识往旁边挪,免得挡道,其中一个女人一直低头看手机,反而猝不及防撞上聂钦的背。
聂钦连忙转身:“不好意思。”
那女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似乎也准备说句客气话,然而四目相对间,两人都一下愣住。
林以祺同样诧异。
学校招的学员她不可能每个都见过,名单也没仔细瞧过,之前这些日子更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里面就有她的老熟人。
那女人只认识陈艳,不可能认出林以祺,但那一脸惊愕的反应已经说明,她认出聂钦了。
聂钦的腿还没完全恢复,就连刚才转身都一瘸一拐的,而打得他髌骨骨折的扁担,是面前的女人递上去的。
“走啊竹翠。”同行的学员拉了一下女人,口中说着方言,“下午还有课,晚了赶不回来了。”
女人表情有些慌乱,看得出来她心里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聂钦。
聂钦当然也能看出她的心思。几秒过后,他瘸着腿后退两步,朝女人微微一笑:“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女人定定看着他,指尖绞着衣摆。即便已经来了大城市,她穿的还是件洗变色了的花衬衫,又土又廉价的款式。
聂钦不再看她,回过头对林以祺道:“麻烦林小姐签一下字。”
一副好像从来不认识这女人的样子。
女人呆立几秒,迅速小跑着去追前面的同伴。
林以祺笑笑,打开笔用手中的包垫着那张单子,在上面签上名字。
她知道的事,聂钦显然也明白。一个常常被丈夫打,根本不敢忤逆丈夫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懦弱地选择了听话当帮凶,该不该以此责怪她,似乎也很难下定论。
看着聂钦面无表情的脸,林以祺突然想到了那天两人困在悬崖上他说的话:“其实他们动手打我也算是好事,一旦袭了警,事情就会闹大,这样更利于办案。否则,一个被亲生父母卖出来的疯女人,完全可以被他们说成是明媒正娶的,那样很难定罪。”
“聂警官。”把单子和笔还给他,林以祺道,“就是件小事,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觉得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