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娘就觉得匠人没有什么前途,没有田地,没有依傍,身份比起农人尚有不足,大概只比商人好上那么一点点,如果是穷匠与富贾相比,只怕还比不过呢。
柳巧娘当初将阿媛送到梅吟诗社,除了想让阿媛得到一些诗书熏染,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避开颜青竹。不到十岁的孩子对男女之情还懵懂无知,但过得几年也就到了开蒙的豆蔻年华,若青梅竹马的两人真的生出什么情丝,柳巧娘只怕后悔不及。
这些事情颜青竹自是能感知到的,只是不会当着阿媛的面儿说这个。
阿媛这几日也想过,如果当初阿娘没有刻意分开他们,是不是他们早好到一处,谁也阻止不了了?若真是这样,许多事情都与现在不同了。不过现在,历经变故,识得真心,也未尝不好。
两人又沉默得一阵,这次是颜青竹先开了口。
“阿媛,你住石婶子家还习惯吧?我自作主张跟村长说了,让你去住石婶子家,都没问过你的意思。”
阿媛把凳子往烤炉挪了挪,离颜青竹近了些。
“这件事我还没谢你呢,你反倒说这个。石婶子以前虽没怎么接触过,如今住下来却知道她是个热心纯善的人,对我好得很呢。我想继续做糕点卖,一来是报答她,帮她补贴些家用,二来——”阿媛顿了顿,没有看颜青竹的眼睛,小声却坚定地把话接下去,“二来,我不想被以前的事消磨了心志,我想找些事儿做。”她微微笑了笑,终于又抬头道,“其实我也没有太多打算,就先从会做的事情开始做吧。”
其实她心中想的是,二来……以后和你过日子的话自己也要出份力气,不能让你一个人累着来养我。自己寻亲恐怕要花许多钱,也不能全叫你来担负。
可这种话如何说的出口。
颜青竹用棍子挑了挑炉膛,让火烧得又旺了些,他坐起来笑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只是你随便做做就好,别像以前那么累着自己。”
阿媛应下,又问:“青竹哥,你和石婶子以前就熟识的?”如果不是熟识的,又怎么想到把她安置到石婶子家?
颜青竹轻嗯了一声,又道:“也算不上多熟识,我小时候的印象中,她是个很和善很爽快的人,跟她相处很自在,她织布的手艺也是跟柳婶子学的,我想你住过去的话,她必是要好好待你的。”
阿媛听他说算不上多熟悉,却又好像对石寡妇的事很了解,不由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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