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清楚,可谁都不愿意直白地说出来,池砚更不敢在裴问余面前提。
池砚双手蒙着脸,深深出了一口气,像是不愿意面对这种不堪又无力的现实。
“池砚……”何梅的手搭在儿子肩上,在夜深人静的空间里,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她是池砚唯一的血肉至亲,能倾诉、能引导、可依靠。
“这段时间,你要看好小余,让他太太平平考完试,端平心态,你自己也一样。”
池砚眼睛闪了闪,“妈……”
何梅微微一笑,已经卸了妆的面容也挡不住她精致的五官,比起白日的‘全副武装’,还要显得柔和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小北说没就没,随时可能会走,你们只不过在尽自己的努力延长他的生命,可要是没用呢?等一切尘埃落定,然后发现自己也一无所有——池砚,小余身体健康,成绩优秀,心智成熟,可能还欠缺些理智,可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前途。”何梅咬咬牙,她狠着心肠问池砚:“你觉得,让他为了一个没有奇迹的结局,焦头烂额地忙碌,值得吗?”
这话说得太过冷血且决绝,池砚张着嘴,想怒斥,想反驳,可是却找不到任何反击的说辞。
冷静过后,何梅的话,在他脑中千回百转,随着时钟正当午夜的嘀响,池砚骤然回神,然后,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何梅说服了。
池砚沮丧地颔首,说:“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何梅重新敷上了面膜,又换了另一副面孔,不疾不徐地继续说:“我在省会有两个项目,正好有点人脉,明天帮你们问问那边儿童医院的医生,别担心了,妈在呢。”
医院或者医生,池砚没怎么担心过,这种病,这种手术,如果真的动起来,对裴问余来说,钱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池砚没跟何梅提这一茬,毕竟,如果房子拆了,钱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就是不知道,小北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好了,不早了,你也别杵在这里了。小余睡了吗?”
“不知道。”池砚抬头看了看楼上房间的门,说:“应该没有吧,睡不着的。”
何梅犹豫片刻,说:“你跟他关系好,这两天……多陪陪他。”
“好妈,我知道。”
池砚在二楼的走道里徘徊两圈,最终没有回自己房间,他打开客房的门,里面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室外映射,可以忽略不计,裴问余仍保持着躺下的姿势,丝毫未动。
“小余?”
池砚叫了裴问余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走到床边,慢慢在裴问余身边平躺下。过不久,池砚觉得这种平躺的姿势太像出土的僵尸,显得傻不啦叽,于是,他故意放大了身体的动作,理直气壮地侧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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