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进入这间修建于日本领土的纪念馆,心中翻腾的思绪更加五味陈杂。
里面的玻璃橱窗澄澈透亮,照片和文字资料,成为了纪念馆里最为重要的主角。
他见到笑着杀人的日军,他见到身首异处的百姓。
还有大量日军、幸存战俘亲笔证词,与录像资料。
日本人在中国的领地烧杀抢掠侮辱妇女,中国人对待日本战俘仍是以德报怨优待俘虏。
战俘管理所的史料、中归联的忏悔笔录、抚顺奇迹继承会坚持的原则,都叫他眼眶含泪。
不是为了日本人,而是为了中国人。
他的先辈们实在是太苦,又实在是太善良。
连持枪的凶手,都以感化教育、认罪忏悔为主,而不是以牙还牙杀了了事,着实让他愤怒又悲伤。
这是注定无法平静参观的纪念馆。
唯有静子站在那里,能够倍感亲切的说道:“这间纪念馆不是由我建成的,是由我继承的。”
继承那些要求正视历史、赔偿损失的日本义士,交托给她的遗愿。
她说:“我一生期望,就是能在瞑目之前,找到志同道合的继承者,保护这间真正的纪念馆。”
“但是……”
但是,宁明志要求她用自己的信誉,去说动钟应在日本,为死难者举办音乐会。
但是,载宁家族明明是由一个加害者创立的学派,她却不能带领这些门生弟子一同为宁明志赎罪。
钟应能够感知她的遗憾与挣扎。
来到日本之前,樊成云就说过:载宁静子是一个纯粹又固执的人。
她继承了宁明志的固执,保持着作为人的纯粹仁善。
不适合承担起载宁学派,又是载宁学派未来最佳的人选。
因为,静子真正为了中日友好做出了努力和贡献。
宁明志却是藏在一副大师的躯壳背后,让自己的门徒去宣扬日本的伟大与包容。
参观到了最后,钟应沉默的看完战俘生前特地录制的影像。
深深的忏悔和支持和平的誓言,比宁明志每一句虚伪的言语都要真诚,也更加坚定了他说服载宁静子的决心。
钟应温和出声。
“静子女士,您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和师父一直期待,您能用继承纪念馆的勇气,去继承载宁学派。”
静子欲言又止,她苍老的眼神隐隐有光,却沉默思考了许久,重新问道:
“父亲与遗音雅社的仇怨,已经八十多年过去。既然您和樊先生能够因为我,对日本人这样的群体抱有感谢,那么,为什么不能原谅一个将死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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