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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的琴家,能够遵从林望归的叮嘱,忍耐脾气。

可惜,教他忍耐的人都不在了,他还能忍什么?

樊林的深夜很冷,樊成云的心一片冰冷。

他扯过那些黄黄白白的纸钱,一张一张点燃,一张一张烧。

他其实不信什么死后享福的鬼话,他只是想找点事做,免得自己一时冲动,真的把樊林给烧了。

“你骗我。”

临时摆放棺椁的灵堂,只有樊成云的控诉。

“我去法国之前,你说你好了,等我回来你就好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又骗我。”

纸钱烧起的火焰一跳一跳,像是去世的老骗子在辩解。

樊成云都能想象他会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只是这病到了秋冬,咳嗽多了一些。我不难受。”

“你回来我肯定好了,不好能这么精神的跟你说话?”

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

到林望归死了,樊成云都不知道他那一身病到底有多严重。

林望归骗他,宁雪絮骗他。

樊成云盯着彩色遗像,忽然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骗过我?”

“你说我是俞伯牙,你是钟子期,是不是在骗我?”

“你说我找回遗音雅社的乐器,你就和我同台演奏,是不是在骗我?”

“你说我这次从法国回来,就给我一个真正的惊喜——”

樊成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模糊了,说不下去,垂着头捻着纸钱,一张一张沉默的烧。

如果这就是林望归准备的惊喜,那樊成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然而,林望归并不会回答,只是温柔看他。

蜡烛与火焰跳动,樊成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

夜风呼啸,雨后冰凉。

这样的寂静的院落,他还能听到叮铃叮铃的水声,如同琴弦一般作响。

也许是他老了,是他疲倦了。

他竟然听到了琴弦的声音。

叮。

叮叮。

一声一声唤得樊成云骤然直起了腰。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漆黑的庭院,断断续续清脆的声响,仿佛林望归在调弦校音!

“望归?”

樊成云从地上爬起来,麻木的双脚找回了知觉,“望归?”

他顺着那一声声清幽琴声,往昏暗的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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