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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视线从樊成云,掠过钟应。

他笑意没变,话语里却泛着几分了然。

“我说你年纪轻轻懂得倒是挺多呢,原来是名师出高徒。不知道樊大师这次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都是性格爽快的人,樊成云也不浪费时间。

他指了指桌边摆放的雄蕊琵琶,笑着说:“楚先生,我们想跟你聊聊这把琵琶,当然,还有您悬挂在乐器行的雌蕊琵琶。”

雄蕊琵琶安静的摆放在琴箱里。

楚慕和樊成云相对而坐。

钟应和莎拉在一旁安静的作陪,这场纯中文的交流,不需要他帮忙翻译,钟应也乐得轻松。

遗音雅社的故事,能说得沉重漫长,也能说得简略轻快。

楚郑夫妇的两把琵琶,都在维也纳确定了行踪,连樊成云出示的那张《乐报》黑白照片,也透出了一丝丝当年首演成功的喜意。

“这位横抱琵琶的,便是楚书铭先生,这位则是他的夫人,郑婉清女士。”

黑白的照片里,清晰可见两位琵琶演奏者。

他们抱着琵琶相视一笑,眉目间的情深义重,穿越时光,从未褪色分毫。

樊成云端详着楚慕,无法从这位欧式深眼高鼻的年轻人找到半分与故人相似的样子。

他依然目光柔和的确定道:“他们应该就是您的外公外婆,也是楚芝雅女士的父母。”

樊成云从钟应手上,拿过那本白底黑字的《纪念》。

“可是我们不知道,楚先生于1943年遭遇意外,沦落毛特豪森集中营,于1944年去世。要不然,他们也该顺利乘着邮轮,回到中国了。”

楚慕的表情略微诧异,视线惊疑不定。

樊成云递出手上的自传,楚慕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就能见到“Schosummy”的称呼。

依照德语的发音,他稍稍在心里一念,就能知道这是“楚书铭”的读音。

血脉亲情,往往难以磨灭。

更何况过去了七十多年,突然告诉后代:你的先祖遭遇过二战最惨烈的折磨,死在了近在咫尺的人间地狱。

任谁都会情绪翻腾,无法自持。

楚慕没翻多久,将书放在膝盖,烦躁的皱着眉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他还没点燃,莎拉就低声提醒道:“这里禁烟。”

楚慕默默把烟摘下来,捏在手里,敲了敲手上的书本,长叹一声。

不知道他是为了不能抽烟叹息,还是为了逝去的人叹息。

艺术乐团的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樊成云也不急着逼迫楚慕表态,他只是感慨道:

“木兰琵琶能够在遗音雅社重聚,是沈先生、也是楚先生的愿望。我和小应有幸来到维也纳,既见到了雄蕊琵琶,又见到了雌蕊琵琶,自然是希望能够带它们回到中国,完成逝者生前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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