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慢慢放上了她的肩膀,大小姐回过头,谢正卿蹲下来,用帕子细细替她擦去泪痕。大小姐没有动,她静静地看着谢正卿,像是哭累了一般,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声音是嘶哑的,虚脱无力,“求你......好好安葬她。”
这次谢正卿没有拒绝。
丫鬟下葬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大小姐跪在丫鬟墓前,谢正卿站在她身后,替她撑着伞。大小姐没有穿她喜欢的红衣,一身缟素,整个人黯淡下来,灰扑扑的。日头渐渐昏暗下来,大小姐终于动了动,她问谢正卿,是不是恨极了她?
谢正卿没有说话,大小姐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我明白了......
她说,我还你。
谢正卿手中的伞掉落在地,可是他的动作太慢了,大小姐在雨中轰然倒下,胸口的匕首在黯淡的天色里折射着令人心寒的光芒。他神魂俱裂,却只来得及接住她。
大小姐见着慌乱到极致的男人,还能弯起唇角笑了笑。
“呐,谢知白......”她说,“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这个人......真让人讨厌......”
你瞧这个人,明明就要死了,嘴里却还是吐不出一句好话。可是谢正卿不在乎,他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些红得刺眼的鲜血,惊惶又手足无措,他浑身都在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大小姐给抱起来。
大小姐眼眸安静,她想,一点点呢,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从这片泥沼中抽出身了......可是有人将她重新拽了回来,口口声声要她还他的债,她还了他的债,谁又来还她的债呢?
而那个为了一盒蜜饯义无反顾保护她的丫鬟......谁又来还她的债呢?
不如就这样吧......她真的累了......
她永久地阖上了双眼。
......
你可知二十七年前,参加春闱的考生中有一句传言?
上京有两个人最不能招惹,一男一女,前者自然是当今圣上,而后者嘛,却是连尚书家的大小姐,连青梧。
前者不过是要你的命,后者不止要你的命,还要你的心。
后来呢?
后来?
后来这位连家大小姐招惹了一位不该招惹的人,那人便是当今丞相,谢非白。
大小姐去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这位活阎罗,最后船翻了......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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