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沉默良久。
“两样皆已为,盖棺定论时,卿自辨轻重。
五年之间,被这两句话道尽。
五年之中,也唯有这两句话,彼此出自本心。刘宪睁开眼睛,殿中灯火已烧暗。
他坐起身,穿靴披衣。
“去何处。”
“为官家添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写的时候有点难受
12.风雪路 不得姑娘准许,一生不恕自己……
平贞二十七年,临近年关。皇帝在汴京最大的一场雪前殡天。
宰臣胡志玉立于紫宸殿殿庭西阶上,宣读皇帝遗制。开篇第一句如是:自冬以来,数冒大寒,积以成疾,药石弗用,遂至弥留…”
通共三百余字的遗诏中,皇帝没有对自己的后事做过多安排,给予了嗣君与皇后极大的自由,除了那落给刘宪的十几字,如用珍珠盘中混入的青晶石一般,乌油油地发出偏执又脏污的光,令所有殿前听旨的人侧目,唏嘘。
新帝升东楹,百官按品阶列位而贺。那日大雪几乎封城。艮岳园中的“太湖奇石”被一夜累雪埋了几尽一半,鼓楼上的内官瑟缩在大铜钟的后面,大钟前头临风的一面,已被大雪填满了钟身所有精雕细刻的花纹。
一场雪,几乎令整个汴京陷入大丧之情中。宫中的人裹着华美精致的大毛氅衣斗篷,麻木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宫外无数炊烟,谋生的人义无返顾地行进雪中,挣前途的人守在冯家的大门前。
刘宪独自一人从紫宸殿漫长的玉石阶上下来。天才刚刚发亮,夹道的宫登还没有熄灭。清晨昏黄色的灯火映着他通红的一双眼。几乎三日未曾合眼,胃里正一阵一阵地冒着酸苦的水。他有些想发呕,但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之下,他又不得不强逼着自己每一步都踩稳。
宫灯尽头,殷绣站在雪地里等他
她手中擎一把紫竹柄儿的油伞,一身素白,头簪素花,背光而立,光将她的影子细致地勾勒于苍茫的雪影间。
刘宪原本以为殷绣会急着与他说什么,哪想她却没有开口。
在寒冷刺骨的北来风中,她露着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耳后的碎发被雪沾染在皮肤上。撑伞的手也露出半截子瘦弱的手腕,腕上那只老玉镯子与伞柄儿靠在一起。
灵秀精致,质弱而风流,虽一身素朴,却仍是人间不凡色。
“杨嗣宜让你来的。”
“嗯。”
伞下人点了点,朝他走近几步,“杨内官怕知都一人雪中不好行,令我来为知都送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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