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碧鸢推过名册来。
穆明珠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大略扫了一眼跟随她离宫人员的名册,道:“好。库房中的东西,你同樱红一起清点明白,倒是也不着急立时就挪到公主府中去。凡是留在宫中的从人,便按我此前所说,各有银两赏赐。”
碧鸢一一应了。
穆明珠看了一眼天色,道:“为我梳妆,该去向母皇辞行了。”
一时碧鸢服侍穆明珠梳洗后,陪她出了殿门,环顾韶华宫中的一草一木,不禁轻轻一叹。
穆明珠察觉了,笑问道:“怎么叹气?”
碧鸢不好意思得一笑,望着花圃里盛放的牡丹,有些怅惘道:“奴婢在韶华宫多年,如今一去,这些花木砖瓦以后都不得见了。奴婢这么一想,便觉不舍。”
穆明珠环顾她前世至死都未曾离开的韶华宫,的确一花一木都关情——殿角才落了花的梨树是她十岁那年亲手所植,花圃外的竹篱是她亲自领着宫人所制,花圃内磨得光滑的白玉石是她夏日傍晚最爱躺卧之处……一点一滴,都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穆明珠收回目光,负手身后,徐徐向韶华宫外走去,“不必不舍。”
碧鸢忙跟上前去。
“会回来的。”穆明珠轻声道,等到来日她坐上那把
紫金龙凤须弥椅,这韶华宫必然仍在此处静默等候。
碧鸢微微一愣,以为殿下是说以后进宫见皇帝时,她们还可以来看看韶华宫。可是那样简短得进来看一眼,与日日夜夜生活在这里,到底是不一样的。她轻轻张口,又觉向殿下解释其中差别未免太较真了,最终只化作心中一叹。
晨光晴好,沿途的甬道中偶有昆虫的鸣叫声,而一入皇帝寝宫,氛围便为之一变。
皇帝穆桢的寝宫之中,宫女太监都垂首侍立于廊下门边,院中没有人随意走动,一声咳喘不闻,氛围肃穆而凝重。
穆明珠脚步轻轻来到母皇寝宫的院中,等候此中的从人入内传报。
不多时,女官李思清从寝殿内走出来,见了穆明珠,含笑致意,却是示意她走远些说话,似是怕惊扰了殿内人。
“李姐姐,我今日便出宫入府去了,以后不能侍奉于母皇身边,因此前来辞行。”穆明珠望向寝殿紧闭的窗扉,亲切拉了李思清的手,笑问道:“可是我来得不巧?”
“那倒不是。”李思清笑道:“陛下是昨夜走了困,至天明时分才朦胧睡下。臣本是入宫回事儿的,来的时候天还未放亮,陛下还未歇下。陛下一直惦记着殿下今日出宫之事,睡下前吩咐于臣,说是殿下等会儿来辞行,她怕是正睡着不好相见,叫殿下只在门外磕个头,心意到了就好。”她从袖中翻出一份册子来,又道:“这是陛下赐予殿下之物。”
穆明珠仔细听着,闻言双手接过来,翻开一看,见都是些珠玉珍宝、古董文玩,也是开府时能用得上的。
“母皇时时念着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母皇。”穆明珠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进去叨扰母皇了,烦请李姐姐帮我传话,等母皇醒了,就说我已经来过了。”又道:“母皇怎得昨夜走了困?身体大事,可轻忽不得。我这几日用着薛医官的丸药,倒是觉得好,不如叫那薛医官也给母皇诊一回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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