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婆子怕坏了小少爷名声,随手从架上扯了条裙子,草草给她围上,拆了冠,随便拢了个发。黄云娣帮着到女儿屋里取了她唯一的簪,她不敢看女儿,女儿也撇头不看她。
童婆子再往范咏稼嘴里塞上汗巾子,拖到巷口,上了一辆破马车。
斜对门的柳儿听着动静,掰开一点院门瞧个究竟,看清了,又立刻啪上木门,再没一点声响。
范咏稼心里悲凉,恨不得立时死去,可转念一想:凭什么我一直努力却要去死?就算活不成,也要拉上这些混账才够本。
她恶胆横生,蓄力结结实实撞上旁边的童婆子,把她砰一声撞到马车壁上,哎哟哎呦直叫唤。
马车也好大一下晃荡,车夫在外头骂骂咧咧。
童婆子一记耳光扇过来,范咏稼偏头躲过,瞄准了她前胸,用头狠狠顶过去。
童婆子捂着胸口,又痛又恼,指着同行的张婆子骂:“你是死人吗?”
张婆子奴性本能,畏畏缩缩,并不上前。
童婆子转头又骂赤红着眼瞪她的范咏稼:“一个大疯子,再来个小疯子,一屋子丧门星。我们老太太,菩萨似的好人儿,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些孽障。哎哟咧,老天爷不长眼呐,不长眼呐!”
她全身散了架似的疼,到底不敢再动手,只敢骂骂咧咧不停嘴。
光天化日带走的人,童婆子自然不敢打杀,只把她拖到半山腰,丢进思过庵,交代那主持:“中了邪,犯了大过,连累一家老小受罪。还请管教严苛些,替她去去罪孽,也是救她脱了苦难。阿弥陀佛!”
主持接了她塞过来的二钱银子,心里不屑,面上却含笑应道:“施主放心,菩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定能感化。”
童婆子并不说何时来接人,只朝范咏稼得意一笑,甩手而去。
除去租马车两百个钱,分那张婆子几百钱,自己尽挣四两。她也不急着回府复命,先称上两斤肉,家去。
慧音上前解了绑范咏稼的腰带条子。
范咏稼恢复自由后,立时后退了几步。
慧音笑道:“小施主莫慌,那恶仆已离去,内宅阴私,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敢苟同作孽。姑娘可自由来去,若有难处,只管道来。”
常年装相,这副伪装出来的慈眉善目,看着也有了几分真。
范咏稼求助,母亲、街坊皆无视,这会子得了一分善念,就觉心内暖烘烘,情不自禁道:“师太比我年长,又得菩萨恩泽指引,我……我想请教师太,为何我无半点过错,却要过得这般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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