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害怕失望, 也许是“近乡情怯”, 云文洛定定地看着包袱, 久久未动。
云禧大概了解他的心理, 沉默地坐在一边, 耐心地等待着。
她有些冷漠地想,如果云文洛能放弃也很不错。
即便原主还活着,也未必能接受多出来的一大家人。
另外,一直慈爱的祖父忽然变成了七叔祖,一个导致她和家人分开近二十年的罪魁祸首,只怕她也是接受不了的吧。
云文洛当然不会放弃。
他解开了包袱皮的活扣,目光径直落在最下面的包被上,被角的一朵小兰花恰好翻在上面。
云文洛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就是这个图案,我曾在悬赏文书里画过成百上千份。”
“……”云禧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云文洛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她不能共情,便也无须打扰。
云文洛拿起那本《金针要略》,打开第一页,目光在页面上一扫而过,深吸一口气说道:“这的确是你七叔祖的字,我跟他学过书画,一向认得他的字。金针要略,金针渡气,他竟然真的学了医术。”
云禧道:“为了赚钱糊口吧,一般女孩子有的我都有,她们没有的我也有,他对我很好,自己却过得很辛苦。”
云文洛看不懂医书,放下册子,拿起原主的小衣裳,“衣裳是你小时候的奶娘做的,为了舒服,上面没有刺绣,也没有任何记号,乃至于一发现类似的衣物,就以为你死了。那段时日,我和长公主常常彻夜难安,现在想来,已经不知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有相同的年龄为证,襁褓为证,笔记为证,她和太后娘娘相似的眼睛为证,以及豆豆为证,原主的身份几乎板上钉钉了。
云禧站起身,代原主在云文洛面前跪下,“云禧让您和长公主受苦了。”
云文洛呆呆地坐着,泪如雨下,“这下好了,我找到你了,总算可以在京城安静地画几幅画了,天可怜见。”
云禧原本没太大感觉,但这一句让她破防了,她想起上辈子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地找下去,钱花完了,皱纹多了,头发白了,短暂的大半生蹉跎了。
太不容易了!
她真情实感地磕了三个响头。
云文洛扶起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叹了一声,说道:“虽然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但七叔把你养得很好,我很欣慰。”
云禧道:“祖父是很好的人,教我医术、习武,琴棋书画,重病时还逼季昀松入了赘,让其带我回京城,那时他可能就存了让我回家的心思。”
云文洛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七叔还是那个七叔,他恨长公主,却不舍得伤害我一辈子,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送你回来。”
云禧道:“原来如此,那……”她本想问长公主和云中晖有何冤仇,但又觉得这可能是家族秘辛,她如果不想回去,就不该问也不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