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审慎观察着她的背影,顺势应道:“那么也给我来一杯吧,谢谢。”
弥雅往水壶里注水,同时回头,她已经很习惯站在这个位置做这件事,甚至不需要回头,只凭声音就能确认是否该关掉水龙头。这熟稔的架势倒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兰波因为这情形勾起的臆想走神了一秒。
弥雅一偏头:“你傻站着干什么。”
他苦笑,依言坐下。
等待热水烧开的时间里,弥雅始终背对兰波,双手撑在厨房台面。
即将沸腾的水吞吐着气泡发出细响,她骤然打破沉默:“我会毕业。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她缓缓站直,依旧没有回头。“但是我和你的关系,还是结束比较好。”
兰波绷紧唇线,喉结艰涩地动了动。
“并不是因为我对你失望或是生气,好吧,我承认,确实有一点。”她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哑,但她冲泡可可的动作没有停。不论是往杯中倾倒粉末,还是注入热水,虽然双手有些颤抖,所幸都没有出太大的纰漏。
她吸了口气,搅拌勺将杯壁敲得叮当作响:“但如果只是那样,我会利用你的愧疚心将你拴住。但我做不到。我没法看着你折磨自己,令你痛苦的原因在我,谁都说不准会不会有转机。那样的日子,我——受不了。我没什么耐心,也不太擅长忍耐那种漫长的痛苦,短暂的剧痛更适合我。”
兰波抹了把脸,抬头盯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反驳。但他的眼神随即黯淡下去。他无法请求弥雅等待他,为他忍耐。
弥雅盯着杯子中摇曳的液体涡旋,可可香气钻入鼻尖。纯可可其实很苦。她又想到更久以前,某个连队的指导员在分发节日才有的巧克力的时候,说起以前可可被认为有催情功效。喝下一杯爱情的万灵药,所有复杂的事都消失不见。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放下的。只不过能帮你做到那件事的人不是我。”她哽了哽,走到餐桌边,将泡好的其中一杯热可可推到兰波面前,露骨地回避与他对视,“我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更糟糕。”
兰波因为眼前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怔了一下。
弥雅将手背到身后,徐徐后退,步子有些僵硬。她挨着台面呆站了片刻,视线不离她刚才端给他的热可可,仿佛那是她留给他的答卷。饮下就是应承,也是结束。
“就是这样。”她轻声说,拿起泡好的另外那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她停住,从杯沿上方直勾勾地盯着兰波,仿佛等待他也那么做。
兰波拿起杯子,稚童似地先嗅了嗅散逸而出的香气,讶然停顿。
弥雅的胃狠狠揪了一下。她咬住嘴唇,以免什么词句自顾自从唇齿间逃逸。
但兰波随即喝下了第一口。他的表情舒展:“我很久没喝过这种甜饮料了。”
“是么。”她双手握着温热的杯子,忘了去喝,只是看着兰波喝下第二口,一口又一口,直至杯子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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