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自然是睡得极不安稳的,迷迷糊糊听到身边人穿衣下床,脚步尽管放得很轻,簌簌还是察觉到了。
顾青宴走了两步,又返回将她半截莹白皓腕盖进被中,掖好被角,看她睁开眼,笑道:“醒了?你继续睡,不必等我,外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高挂枝梢的弦月,冷冷清清的寒光透过窗扉投下来,嵌柜旁立着的铜壶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簌簌看着屋子四周,黄花梨玉石插屏旁设着青玉妆台,妆箧上的首饰堆了不少,云锦华帐从弦丝雕花架床垂下,都是她住进来后特意添置的,摆设极为华美,却像一个巨大的金笼,把自己锁在里面,远不如九如山那间小屋自在。
现在没名没份跟了这男人,不过是以色侍人,就算日后顾青宴守信用营救出爹爹和恒儿,爹爹怕也不会愿意认她这个女儿了吧!
来顾府这一个多月,因为逍遥散淫毒未解,她一回也没有出去过,唯一一次去后园散歩偏巧还遇到沉妍玉姐妹。
簌簌又想起顾青宴今日身上的梨花香气,那个身材丰腴些的女子倒确实是个美人儿,她眼里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敌意,现在想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她姐姐。
她和顾青宴之间应该早已是暗通款曲。
自己怎么能把救父亲的希望单单寄托在一个脂粉堆里打滚的男人?
顾青宴当晚没有回暖阁,想来一夜温香暖玉好不快活,第二日早上芳竹替她梳头时,脸上隐隐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装作视而不见。
傍晚时分,男人倒是过来了,明明已经换过衣裳,簌簌总觉得他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女人的香气。
簌簌强忍着胸口泛起的恶心,轻声说道:“明日我想去街上走走。”
顾青宴对她一头乌泱泱的秀发爱不释手,低头在发间落下一吻:柔声道:“明日小岁,得一家团聚,后天我休沐陪你出去,想去哪儿玩?”
“我只想自己去,明日你自己团聚就是。”
他跟着还怎么好办事!
顾青宴听簌簌语气不对,直起身,将她扳过来同自己四目相对,见她顾盼之间,眼底明显露出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