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岩还是挺危险的,尤其是野外攀岩,你从没害怕过吗?”他问。
秦威航看着窗外,说:“我们现在在五楼,这个高度我不用器械就可以徒手攀爬,但除了窗台,它其实没什么可以供你抓踩的地方,野外的峭壁可能看起来比这里更高更危险,但它有更多可以让你依靠的地方,所以其实没什么危险的,它只是更高了,但高又不等于你一定会掉下去,容易掉下去的地方才危险,不容易掉落的地方,再高也不危险。坐飞机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危险吧。”
安宁感慨道:“我都没坐过飞机……”
秦威航侧头看向他,有一阵没说话,最后低头自己笑出来,双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抱在胸前:“你这样我好像占了你便宜似的。”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扶了扶眼镜,但并没有觉得尴尬丢脸,一丝丝都没有。
秦威航说:“这年头也找不到几个没坐过飞机的人了,”他忽然又朝他凑近了一些,像在观赏他,然后说,“你是个稀有动物。”
秦威航的喉音闷闷的,安宁控制不住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他靠过来观摩自己的样子,他甚至触到了秦威航的鼻息,他咽了口唾沫,以佯装轻松的语气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秦威航放过他把头转开了,看着窗外说:“有一天你还是会坐飞机的,那个时候你就告别天真了。”
安宁笑:“坐飞机怎么就告别天真了?”
秦威航说:“听我妈说,我第一次坐飞机时是两岁,但我没什么记忆,所以很小的时候也向往过在天上飞,我以为坐飞机的感觉会和鸟一样,我第一次有记忆的飞行是六岁,从那之后我对飞在天上这件事就没有太大向往了。”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像在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而后继续道,“真的很羡慕那些古人,他们觉得‘一行白鹭上青天’很美,嫦娥奔月很美,漫步云端很美,他们还幻想天上住着神仙,我们天天都在天上飞,已经感觉不到那种触及天空的美好了。但你还可以。”
这是秦威航的内心世界,安宁认真地听着,认真地共情着,不由也认真遗憾起来:“我也没有那种天真了,虽然没坐过飞机,但也看别人坐过,看过电影电视,其实我也没什么可向往的了。”
秦威航说:“第一次看见云海,你还是会被吸引的,哪怕你在电视上看过,”他又看过来,眼睛是初见时的又深又亮,“我和你说过冰雹就是小冰块,你不也要亲眼看一看吗?如果飞上天的那一刻到来,你要好好感受。”
那样的眼神太有感染力,无趣的飞行经历好像也在秦威航的话语间鲜活了起来,安宁不由自主点点头,说:“好。”
他不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没坐过飞机的事,但却是第一次得到的如此神奇的答复,那份浓重的心悸好像在这一刻累积到了一个高-潮。虽然这份心动是说不出口的,却也真实地震撼着他。
秦威航倚靠着桌沿的身体站起来,他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棂,因为个子高,这让他的背微驮着,安宁看着他姿态如此好看的背影,明明窗外是雨水,他却像是对着光站立。“我还是有梦想的,”秦威航说,“我还想去太空,看看地球的样子,看看太阳在宇宙中真实的样子。”
安宁听出他语气中真实的向往,然后又听到秦威航的声音沉下来:
“我不想学法,我本来想当个宇航员。”